纪廷斟酌着字句,道:“您先前让我查的一桩越国的旧案,有眉目了。”
“端王的母族陈氏,系因通敌叛国,七年前被满门抄斩。”
—
七年前的陈氏一祸,闹得沸沸扬扬,临安上下满城皆知。
然而毕竟事关端王的出身,萧元征登基后,几乎杀尽了当年的亲历者,严令禁止朝臣再行议论,强行堵上了悠悠众口。
自此以后,“陈氏”
一词就成了朝野不可言说的禁忌。
梁承骁这会儿也想起了当初在临安茶楼听到的流言,没想到他这么快能查出个名堂,拧眉问:“七年前?”
纪廷点了点头,道:“殿下可记得数年以前,我朝与南越曾有一战,死伤无数兵士,险些折损平襄以南的十五座城池。”
此事并不算小,消息传到上京后,满朝文武都为之哗然,梁承骁自然有所耳闻。
他的面上浮现些许厌憎之色:“记得,那时孤还跟着舅父在北境。”
晋帝的昏庸在那时初见苗头,世家权贵已将北晋百年的基业蚕食近半,他睁着眼,什么都看不见,还做着歌舞升平,各邦来朝的千秋大梦。
事情的起因不过是边境一次寻常的摩擦,而后因折损了一名南越皇室的宗亲,逐渐难以收场。
越帝自觉尊严被挑衅,愤而发兵二十万,远渡楚水,一个月后连占晋国几座边城。
与北境孟重云手握的虎狼之师不同,戍守楚水的官兵纯粹是一群酒囊饭袋,一个个富贵肚溜圆,连弓都提不起来。
强敌当前,除了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屁用没有。
于是等消息传到国都的时候,越军已经势如破竹,毫不费力将南境纵切开了一道口子,眼看就要剑指上京。
晋帝这才慌了,匆匆忙忙调兵遣将,好歹组齐了三十万人,火急火燎派往前线去救场。
晋国已经享受了太久的安宁,连带着骨缝里都长出蜘蛛网和青苔,骤然有外敌进犯,几乎措手不及。
人人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连远在北境的孟重云都接到了即刻班师回京的密旨。
结果在两军相接对峙的平襄,战况陡然发生了变化。
“当年越军的将领名叫陈秉章,正是端王的外祖。”
纪廷道,“此人极具将才,越国以南原本小国和部落攒聚,仗着长年有瘴气,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时常骚扰边城。
越皇室为此头痛了好几代,他在任时,曾力排众议挂帅,仅花二十年就荡平了南境,彻底统一楚水南岸。”
“——但在平襄,越军大败,陈秉章最后战死沙场。”
平襄之战,几乎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
越军攻无不克,又有陈秉章坐镇,正是志气高昂之时,晋军则是临时东拼西凑顶上来的杂牌军,即使人数上占了优势,所优也有限,明眼人都看得出惨烈的结果。
然而就在这场战役中,越军输得一败涂地,陈秉章中箭身死。
失去主将后,越国军心大乱,之后更是节节败退,直至狼狈退守沂郡。
晋国就这样离奇取得了胜利,甚至以此为要挟,向越皇室索取了大量金银贡品。
“越军败退后,越帝大怒。
此时有人向越帝进言,说平襄兵败,乃是陈秉章及其长子与晋国勾结,故意泄露军情所致。”
纪廷皱眉道,“此事本来就蹊跷,越帝于是不顾朝臣反对,命金翎卫抄了陈府,然后搜出了陈氏‘通敌叛国’的信件。”
这就是震惊朝野一时的陈氏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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