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有些僵硬的李姐清了清嗓子,举着手里的A4纸遮头几步飞快跑到对面,叫了一声:“李景恪。”
李景恪没打算进加工厂房,靠在墙边掏出烟来,挽起的袖子下露出经过一个夏天暴晒后的青筋自然突起的手臂。
他在这片地方年轻得打眼,英俊得也更打眼,让人不敢靠近又忍不住想探究一二,厂房半个月才来一趟的财务都对李景恪关心得不得了。
这个月烟抽得多了些,第二包红河烟也见了底,他掂着打火机,受教般慢悠悠问她:“还有什么指教?”
“哪里的话,”
李姐丰腴饱满的面庞讪讪一笑,忽然放低了声音说,“李姐也不是有意要为难你,小李啊,以前我对你能关照都关照了的,看你无依无靠,但人不错——”
“第一次听说我人不错。”
李景恪打断说道。
“你们年轻人不都这样,要多包容体恤,”
玻璃窗里的机床继续响起来,她往前靠了一步,十分好心地开口透露,“跟你直说了吧,这次可能是老板要考验你,打算给你加薪升职,但要是考验没过……我可以帮你的,你看我们……”
李景恪垂下眼,仿佛不为所动,直截了当地说:“不必了,你看着安排吧。”
面对李景恪的不解风情和拒不配合,李姐逐渐收起笑容,越过他拉开门:“听说你还养了个弟弟?”
她啧声道,“这可比不了一个人自由自在了,一不小心就是跟着一起喝西北风,可丢不起工作。”
李景恪点燃了烟,点头说道:“李姐刚刚打算帮我,看来是丢得起工作。”
加工厂房里的噪音陡然变大了一瞬,随着门打开又合上而恢复稳定。
李景恪在她走进厂房后终于得了清净,仍旧站在屋檐下抽烟。
这边朝着家具厂侧面,大青树种成了林似的,树干上盘踞着地衣青苔,树枝上缠绕着开了花的藤蔓,被雨打得扑扑簌簌。
他们旁边那栋屋子里不用加班的同事出来,打着伞经过时打了句招呼:“下大雨了,还不走啊。”
“走了。”
李景恪说着却没动,直到外面重新空空荡荡,直到他把烟抽到了头。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李景恪把烟扔进了旁边涟漪阵阵的水洼中,看着屏幕上程言宁的来电显示,接起来隔了一会儿才说:“我说过最近没时间,也没时间回你电话。”
程言宁是李景恪在职高上学时候的同校同学,两年前去的国外留学镀金,去年底休学一年才提前回来的。
他一如既往地给李景恪打电话来,可能是雨天心烦,此时语气终于不再那么平静体贴,说道:“你没时间没关系,我过来找你。”
“不用了,没地方招待你。”
李景恪走出屋檐,走到车棚下开了自行车锁。
“因为那个半路捡回来的弟弟吗?”
程言宁压抑着情绪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你还打算养他多久?他是池振茂的儿子,不是迟早都要踢开的吗——”
“程言宁,”
李景恪说,“这跟你没关系。”
他挂了电话,微微皱着眉抬手挡了下雨,穿过厂房之间的空地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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