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莳锦星眸微诧,极为不解地看着他。
“那日杏花宴,我离开安逸侯府之后的确遭人投掷,不过所投之物仅是一张纸条,并非暗器。
那人当场毙命,后来之所以他被满城批捕,是因已查明他来自卫国公府,而我不想由东宫出面解决此事。
故而隐瞒了他已死的事实,只将画像交与府尹,由府衙来挼顺始末,再去国公府拿人。”
夏莳锦认真听完,不禁疑惑:“用这么危险的方式只为了传递一张纸条?”
“这正是我要将此事完整告诉娘子的原因,那纸条上的内容与娘子有关,是一些诋毁之辞。”
夏莳锦怔了怔,心说她离京那三个月里流言早已满天飞了,就算是想诋毁她也不至于这样行事,简直是以命去搏。
迟疑了下,她终于还是提出了个不情之请:“那张纸条可以给臣女看看么?”
“既然只是诋毁之辞,又有何看的必要?我已将它随手扔了。”
“那殿下告诉臣女此事的意思是?”
“那纸上虽通篇只是诋毁,却也夹杂了娘子的真实行迹,故而我猜是府上出了内贼,娘子还应多多提防。”
段禛虽未打算将已看过那张典妻书的事让夏莳锦知晓,但其中厉害总是要点给她。
吕秋月不过是被人拿来作刀的,真正能将那东西偷到手的人,必是夏莳锦身边极为亲密的。
也许是她的兄弟姐妹,也许是她信重的下人,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潜伏在她身边,总归不能放任不管。
听到侯府有出卖自己行踪的内贼,夏莳锦难免露出怔忪之色,既而思绪飞动,很快串联起近来的几桩怪事。
先是她远嫁杞县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她回京当晚又有一众看笑话探口风的“贵客”
突然到访,再接着竟还有不要命的人冒死去段禛那儿诋毁她。
这人精准掌握了她的行踪,的确只有侯府的人才做得到,夏莳锦突觉一股恶寒从脚爬到了头。
之后她长长舒出一口气,看来她是得有所行动了。
如今内贼虽还不知是谁,但与内贼勾连的吕秋月却已被送进了府衙牢房,无形之中段禛又帮了自己一回。
夏莳锦的感激之情难得地由心而发,澄澈的眸子里透着十分的诚挚:“谢殿下的提点,臣女不会再坐以待毙。”
段禛眼中掠过一抹深湛,她总算是领了他一回情。
不消多时,画舫便行入青禹湖的深处,夏莳锦从船舱的花窗望出去,入眼是连天的碧。
绿云十里,层层疏叠,让人只觉葱翠扑面,神思疏朗。
这一片的菡萏尚未怒放,仅偶尔闪现几个初绽的蓓蕾,饶是如此,夏莳锦依然轻挽唇角,露出今日的第一抹笑容。
这一笑,当真是柳暖花春,冰消雾散,与这草色烟光相映成趣。
段禛不自觉也随她勾起唇角。
这趟初时惊吓、之后还算松快的游湖,在日衔山脊时画上了终止。
落日长天,烟光残照,精美的画舫缓缓靠岸,似对此行恋恋难舍。
段禛身份特殊,不便同夏莳锦一起下船,只立在船头,默默目送她上岸。
夏徜快步迎上来,先朝太子颔首施礼,而后伸展长臂,欲做夏莳锦的扶栏。
夏莳锦提着裙裾乜他一眼,目光泠泠,未接受他的示好,而是扶着个铁栅栏上了岸。
甫一上岸,她便快步朝着马车走去,夏徜追在后头连唤了几声:“阿莳?”
她都丝毫不予理睬。
夏徜明白她在同自己置气,这自然怨不得她,可是以他当前太子伴读的身份,的确有些事也是事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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