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大校门外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突然下起雨来,我被淋了个措手不及。
罗依然和我坐在一间咖啡店里,她一直拧着眉头,一副很纠结很痛苦的样子。
我说:“这又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了?你不能这么快又怀上了吧。”
她捂着一杯摩卡,壮士断腕一样的坚决:“我要搬出学校。”
我大吃一惊:“不是吧。”
这么地不由让我想到两年前,因为罗依然同宿舍的三个同学都比她成绩好,这让从小成绩就比我好的罗依然感受到了生命不能承受之痛,最后不堪重负之下,拉着行李来到了我的宿舍要求与我和我另外的室友同居。
她两个礼拜之内,把我囤积的所有零食和卫生巾用完了。
我们本来校风淳朴的学院开始风言风语:张扬在搞同性恋,已经搞到公然睡在一张床上的地步了。
然后,男同学开始远离我,女同学也开始远离我。
我曾经的寥寥无几的追求者,公开表态说:可以理解我当初拒绝他的原因,但不支持同性恋婚姻合法化;同时他很欣赏我敢于挑战世人底线的勇气,并且认为我如果能够早一点说明自己是同性恋的话就更不会浪费大家表情了。
罗依然成功地把我炒作起来之后,蓦然醒悟到她需要精神上的历练,又拖着行李回去了。
我和她说:“我还有一个多月就毕业了。
求求你,让我安心领个毕业证回家给列祖列宗上个香吧。”
她说:“不住你那。”
“咦?”
“地方我已经看好了,就在五道口的华清嘉园。”
我问:“那地方租金不下三千一个月吧,你哪来这么多钱?为什么一定得搬出去?”
她想了想说:“我实习攒了点钱,总觉得我们院一些人喜欢对我指指点点,看着心烦。
从下个月初开始,不如你毕业了和我合租吧,工作定下来了没有?”
我叹了口气说:“没定,最近两个月内请不要和我提这个敏感词。”
罗依然耸了耸肩说:“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的那条短信看见没?”
我知道她指的是那条:林佑和王晓雨分手了。
“看见了。”
她起身说:“行,我就通知你一声。
那没什么事,下个月过来我新家坐坐吧。”
走出咖啡店,已经转为暴雨,偶尔滚过几个雷。
我好不容易等到公车,在靠窗的位子坐下。
这么地又过了一天,雨水冲刷北京的高楼、街道,一遍一遍。
那些心焦的事,比如我即将从毕业迈入无业、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没出生,让我有点伤感。
我想人总要对自己的过去挥手告别,我们一直在和不同的人和事说再见,这些人和事可能在我的生命中来了又去,最后忘了牵挂。
可是,即便只是想一想这个挥手告别的时刻,我都想哭。
身上这件重金打造的西装被我顶在头上当雨伞,一路风驰电掣从公交车站往校门口跑。
林佑站在报刊亭下,无奈地看着我,装模作样地唱了一句张洪量的《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张扬,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会让无尽的夜陪我度过~”
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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