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惟仁心中仍有不平:“那张华执掌尚书,还不是因为取了刘放的女儿。
陶侃最后位至荆江二州刺史,还不是身后有顾荣力挺,庾氏推举。
他那南山别业,也未必就干净。”
“令和何必动怒。”
蒋弘济怕他继续说,连陶渊明也要骂进去,遂直呼其字,微笑劝阻。
而后一改笑容,换做忧虑状,道:“如今太子重寒门,虽也和世家大族们交好,但当年陛下经历易储之变时,世族是怎么清洗朝堂的,怎么踩着今上的皇位站在浪尖尖儿上的,他可都看在眼里。
先帝到底有余力,临走将凉王护住了,今上可就未必能护住自己的儿子了。
你看太子自上位以来,提着脑袋到处挣军功。
今上也不怕忌讳,对太子外紧内松,怕的就是他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
太子看重寒门,对于世家来说,不是什么好苗头。
如今经过几场战役的历练,东宫人望水涨船高,经他手中提拔的将领如今也都出头了。
待其登位,他们这些坐拥私兵部曲,执掌大州重镇的门阀,尤其是像蒋家这样,有着参与易储之变黑历史的,只怕要被一并清算。
令人头痛的是这位东宫也并非对门阀一味反感,他与河东薛氏交好,冀州的赵安国也派了子侄入侍麾下。
借此种种手段,隐藏自己对门阀的成见,只待羽翼丰满,方露出爪牙,这才是这位东朝最让人畏惧的地方。
因此蒋弘济这次出征,原本就有做掉元澈的打算。
这一密室之谋,因附和部分北方豪族的利益,在成行期间便已获得不少人的暗中支持。
至于杀掉太子之后,蒋弘济认为可以直接拥在吴国出质的五皇子为太子。
五皇子元洸自幼为保太后贺氏所钟爱,贺氏亦是涿郡豪族,子弟多在京兆任职。
且元洸早年因其母俞氏涉侵占皇陵案而死,与今上有了龃龉,或许希望借助自己的力量,为母族正名。
如此看来,与五皇子,与贺氏,都有着极大的合作可能性。
而有了这样一张王牌,他拥兵巨万,身居江东,退可以稳坐江南,进可以倒逼中枢,实在是两厢便宜。
他蒋弘济可以看到这一层,太子未必看不到这一层。
从始至今,太子一党对于五皇子元洸的处理,便是让他早早离开是非之地,禁绝与门阀的接触。
如果说,太子知道了他意图不轨是肌表之患,那么五皇子离宫则是切肤之痛。
崔惟仁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如今太子知道都督曾窃取火器局令牌一事,此事定罪可轻可重,可急可缓。
朱雀桥炸了差点要了太子的命,若那陆氏小娘子一口咬死了不是她做的,那都督的嫌疑就是最大。”
蒋弘济眉头一抬:“她遣人去火器局,炸朱雀桥是事实。
那个时候台城还没破,本都督就算拿到符契,也调不了火药去朱雀门,也没有虎符去下令朱雀门的将领。
这些,殿下应该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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