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伦索恩手抱那骸骨,似怀抱孩童躯体,极轻极爱,道:“父亲。”
提米里斯瞠目结舌,喉出鲜血,塔提亚听闻大笑不止,全可想象这男人心底的绝望——克伦索恩出城,岂是为了救他一命!
依她对他的了解,他纯是听了那话,即使不知真假,也心急如焚,想见那尸体一面。
他是拉斯提库斯的首生子;那唯一一个受宠的儿子,和父亲感情极深。
那是开年的故事了。
皇帝化龙而归,那岛上遭了海兽之灾,提米里斯死了,连理由也不用。
他的孙女终于如愿得了颗龙心,喀朗闵尼斯群众知晓这故事细节,已是二月之后,朝圣者披星戴月回城之时。
如此开门之运,这年似终究不是寻常一年。
难道不是?
塔提亚把玩这想法,轻扣桌面,将眼从那蜥蜴标本上移开,看那海图,仔细描摹那行黑字:三十二年八月十九日。
航线备用,足有六条之多,物资备算精确,船身设计不同平常,由海柳做成,耐火抗烧。
群星汇聚,‘海渊’沉寂,就在这年的八月十九日。
——如果这甚至是真的。
塔提亚抬眉,听见屋上走动,知是诗妲库娃出屋了。
“塔提亚?”
她叫。
诗妲库娃上了楼。
塔提亚顿了一秒,闪电般出门,脚步极轻,若无其事,走到客厅,向上叫:“这儿。”
她声音懒散。
诗妲库娃的脸从楼上透出来;塔提亚感奇怪。
这老鬼脸上竟非厌烦,而是种极致的欢乐。
她瞳孔一缩。
诗妲库娃兴高采烈地走下来,手中烟灰洒落。
“我跟你讲……”
她嘟哝道:“我能辞官了……”
塔提亚愣了神,瞧着诗妲库娃浑浊的蓝眼,见其中清澈的喜悦。
老贵族行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那手指上磨损岁月的痕迹似镶进她的肉中。
“那帮小鬼可难折腾了。
你得跟我走,听到了没?”
她重复:“我要回明尼斯美尔。
我叔叔小时候带我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