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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音关上了车窗。
从下船起就看了这么多人,他们喧嚷着、谈笑着,却没有一张熟悉面孔。
阿兄、堂兄和阿弟此刻应该已经在这座宅子之中了,可那又如何,他们又不能在此常住。
马车内这方天地难得安静,带着母家的亲切味道,要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她不想只身一人走入陌生的喧嚣之中。
锣鼓催时辰,喧嚣声还是越来越近了,韶音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怦怦乱跳。
“吱呀”
一声,车门从外打开,一只宽厚的大手伸了过来。
许是昨夜已经与这手掌打过了照面的缘故,韶音觉得已经认识它了,至少和它比和这里的一切都更熟稔一些,于是便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男子的掌心温暖干燥,包裹住她的手,触感异样,莫名有些安抚的力量,心跳得像是没有那么快了。
赞礼高唱,知宾导客。
睽睽之下,新妇先拜后起,新郎后拜先起。
共食牢盘之肉,是为同牢;
交饮瓠盏之酒,是为合卺。
……
鼓乐再作,礼成。
新郎前面答客,新娘扶入洞房。
直到坐在新房的床榻之上,韶音依旧恍惚,觉得方才一切都不真实,像是一场新奇的、行云流水般的梦境。
前院觥筹交错的劝酒之声、喧哗玩笑之声隐隐传来,又时刻提醒着她,这并非一场梦。
婚也者,合两姓之好,上以祀宗庙,下以继后世。
房中小臂粗的红烛高烧,粉刷过的墙壁上贴着喜庆的石榴百子图,头顶的围帐红艳艳的,连承尘下都吊着一串串的红枣花生和桂圆。
榻上被褥无不崭新,面上绣着鸳鸯戏水纹样。
成婚远比她想象中隆重得多。
那突发奇想的“试婚”
二字忽然便显得有些轻飘。
第006章第6章
酒席设在前庭,按尊卑设堂上、堂下两席:堂上为军府将帅、州府官员和本地豪族;堂下草席铺开,延至大门外一里有余,分坐着附近乡邻和李勖帐下兵士。
谢家的三位郎君是娘家客,自然被引到堂上尊位就座。
来客众多,京口又不似建康那般讲究礼仪,故而座位均是连榻。
谢家只有三位郎君,免不得与旁人共坐一榻。
韶音的阿兄谢迎为人厚重明敏,阿弟谢候则爽朗率直,二人均从容落座,唯有谢往面露不虞,沉着脸不愿就席。
谢往是韶音的堂兄,如今在朝中为着作郎,是个标榜门第而无实权的清流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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