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涉朝堂之事,大老爷便没了脾气,在盛气凌人的妻子面前,似个缩头乌龟,除了扶着妻子入席,半个字都不敢说。
没喝两口酒,范氏又想起个茬数落江若汐,“若汐,你进门已经快七年了吧?”
“是。”
她淡声应答。
不出所料,仍想用老一套说辞拿捏她,“身为世子夫人,长房长媳,现在都没生出个男丁,还有什么脸面说东说西。”
“儿子知错。”
以往,她会随钟行简说同样的话,今日只剩他低沉的嗓音回响。
江若汐看似垂首低顺的眉宇间生出一丝冷气,但在范氏眼里,见晚辈不顶嘴,腔调转为语重心长,“别光嘴皮子功夫,要放在心上。”
钟行简应下才作罢。
散席时,馨姐儿玩累了,非要抱着才走,江若汐抱起她,走得极慢,钟行简将就她的步调。
刚拐到东院,馨姐儿就趴在江若汐肩上睡着了。
一路默声的钟行简开口,“孩童自有府中嬷嬷们教养,不必亲自抱,亲自喂。”
嬷嬷今晚没跟来,荷翠见世子眉目含冰,赶紧接过,独留夫妻二人披月慢行。
跨进静尘院时,他才缓声道来,“今日过晌收到三姑奶奶家表妹的信笺,她一人孤苦,带着儿子欲投奔府上。”
撵他走
说罢,钟行简拿出一封书信予她,江若汐没接,侯在门廊的菊香惊出一背冷汗,双手接过。
这封信,江若汐上次已经仔细看过,叶婉清的字迹清隽,字里行间的凄婉悱恻相隔万里也颇有感染,她之所以投奔而来,是因为夫君去年染病去世,婆母过度伤怀,于不久前也去世。
上一世她未多想,为什么叶婉清不投奔娘家,反而来到钟府?
现在更不必想了。
钟行简停顿半分,发觉妻子凝神不知所想,目光低垂,似是落在墙角一株杂草之上,随风飘忽不定。
他清口直言,“此事你来安排。”
不是商量,是交办。
两世来,江若汐第一次心神恍惚,钟行简稳练的神色,工肃的语气都让她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自家夫君,而是官署里的上官。
江若汐整整裙摆,端出公事公办的架势,右手抱住左手行揖礼,“是。”
是同僚之间的礼数。
“只是,先请世子爷告知父亲母亲,如何安排,再做示下。”
钟行简双眸深鸦鸦落在她身上,半响,才沉声道,“好。”
按理,此事就此揭过,江若汐却丝毫没有请夫君进屋的意思,反而轻抿着笑,“世子爷若是着急,今晚就可去找父亲母亲禀告,明日便可修书回去,让叶表妹尽快启程到府。”
话语举止皆挑不出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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