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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瑶想起上回和杨淑婉斗口,实在无谓,明知杨淑婉怕是不愿见她,但溺水的人抓了根浮木,怎肯轻易放手。
于是好言请法容带路。
法容自个儿也摸不透主子的所思所想,被她纠缠不过,只得应命而行。
杨淑婉原说是不见的,一听法容道出午后之事,妒意敌不过怜惜,趁着宣瑶未进来之先,赶紧教人添了一副碗筷,还撕了一大块松鼠鱼,放到她的碗里。
宣瑶见她神态如常,才肯往前迈步。
她方才还想着,若是杨淑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她便再也不来了。
饿得久了,那饭菜便觉分外可口,她尽力不显出馋相来,就着糖渍秋葵,扒下了三碗米饭。
杨淑婉心直口快,已将那不堪碰的伤口揭开了:“婕妤真是下得!
便为了母后的事,太医也道她熬不到开春,你也并非有意,你娘何苦紧逮着旧题目不放?”
一提此事,宣瑶口中味同嚼蜡,筷子再也下不去了。
杨淑婉还不知宣鄞的事,却坚信她不是立心要害周氏。
杨淑婉鉴貌辨色,自知惹得她不快。
她不甚明了杜宛娘为人,不道宣瑶苦恼成这般模样,既已出口,又抹不下面子道歉,只得哄道:“她这几日正气得紧,你还是避开些罢。
等她想通了,自然就没事了。”
她本想留宣瑶住下,又怕为她所拒,再像上次那般落个没趣,因此坚意等她开口告求。
宣瑶却沉默得很,浑未会意一般。
杨淑婉不甘心放走了她,只得道:“过几日清明时节,祖宗成规,你父皇要出宫劝农的,也就是扶个犁把子的事。
届时本宫要一同随行,向那起农妇表演缫丝。
你若无事,便陪我一同逛逛,权当散心,如何?”
宣瑶自想着秦天吉所言之事,若是依了母亲,可就甚么都泡汤了。
千辛万苦的,走到这个时节,还要亲口拒绝,对她实在两难极了。
杨淑婉垮了脸,又说了一遍,宣瑶才支吾道:“啊,嗯,但凭娘娘吩咐。”
杨淑婉想到接下的日子,可算有了个伴,偌大的凤宸宫不再只有自己的声音,到底喜多于恼,命法容熏好了被子,要和她联床夜话。
宣瑶想了半天,不得个法儿,只有暂且放下。
杨淑婉说干了口,在她耳里,便如梧桐树上的雨声,滴得都是别人家的心事。
末了,杨淑婉照着帘栊里的月色,怎么也不够的,痴迷地滑着她的轮廓:“小鸟儿长大了,迟早要飞走的罢?只不知花落谁家呢?”
宣瑶捉着她的手,漫声应着。
春色三分,现下正是极盛的时候。
满树的杏花夹了几株隔墙的碧桃,被昨夜的雨一淋,花瓣交缠着落下。
过去一瞧,那地上红一道绿一道的,如偷学敷妆的少女,乱抹胭脂翠黛。
宣瑶日日站在树下,等候兴庆宫来信,心事也纷落如雨。
杨淑婉温柔多情,起居上将她照料得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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