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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近市集,有四名轿伕相随,宣瑶倒也不惧上次的乌角巾。
一旁小贩看见两人衣着华贵,掐了脖子的鹅似的,叫唤得一声高似一声。
杨淑婉又犯了好奇心,听到甚么都叫停轿看看。
“这个胭脂真的水洗不去么?”
那小贩麻利地开了一盒,直要凑到她鼻子下去:“娘子拿着试试!
回去洗把脸,若不见了,我日日在这里的,您老人家只叫一声‘花家胭脂’,嘿,我卷包儿走人!”
杨淑婉从未听过如此趣话,莞尔一笑,用尾指沾了一撮,故意去点宣瑶。
宣瑶给她在嘴角点了个媒婆痣,自个儿没说什么,两个行路的姑娘已笑弯了腰。
那小贩把眼来回看着她两人,吃吃笑道:“既是娘子喜欢,官人也推说不得囊悭了罢?”
杨淑婉并不澄清误会,乜斜着凤目,面带戏谑。
宣瑶不得已,脱下指环,对那小贩道:“这个够不够?”
那小贩一愣,明明见是个女子的手,尚染着蔻丹。
呆呆瞅定了宣瑶,忽然一把夺过来,背上背篓,连声说:“不卖了!
不卖了!”
旁人还不晓是什么缘故,宣瑶却已面色铁青,颊上升起两朵红云,拨转马头,嘴里呼喝有声。
杨淑婉急得打起轿帘,粉娇娇一张玉脸,就这么曝在日光下。
她一把扯住宣瑶佩剑,带得她身子一挫,也不回头,冷笑道:“自有人来陪母后买胭脂,儿臣别有他事,先行告退了!”
杨淑婉做好做歹,拉她在身畔坐下,她还只望着外头,哑了似的,一句话也不接。
杨淑婉手在褥垫下掏了掏,多了截盛水的碧油筒,沾了点水给她泼在面上,那颗痣却胎里带来一般,一时还难以洗净。
她叹道:“那个人倒没有说谎——其实我一直很想这般的,站在街上买胭脂。
小时候在家,听到隔墙叫卖胭脂,只能扒着墙根看。
还有水晶糕、桂花酥、竹蜻蜓、兔儿爷——口水也要滴下去了。”
宣瑶托着腮,耳朵尖动了动。
杨淑婉像在看一个事不关己的笑话,悠然道:“那时还想着,日后若嫁了郎君,定要日日挽了他出来买胭脂。
就不知街上可有那许多胭脂卖?”
宣瑶噗嗤笑了,还抿着嘴,淡淡看着街面。
有一个挑杂货摊儿的走过,宣瑶给了他那枚戒指,那人捡了宝似的,一路唱着喏走了。
宣瑶检出一个小泥人,细细眯着眼的,笑得无比开怀。
看衣裳,还是个女娃娃。
宣瑶为讨杨淑婉高兴,又检了个一模一样的,并排在一起,像一对观音座前的童女,指给杨淑婉看:“母后你看,这不像我们吗?”
杨淑婉扯开一点笑,还不大起劲儿,低低道:“是我累了你。”
宣瑶眼中莫名一涩,忽地手上使力,两个泥人相对撞得粉碎。
杨淑婉愕然:“阿瑶,你做什么?”
宣瑶口里不答,两手团团搓搓,揉出一个人形来,在杨淑婉腿上跳了几下,轻哼道:“姊姊身上有妹妹,妹妹身上有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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