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当年片刻也不愿多待,此时留下,无论出于多么体恤下情的理由,终究脱离不了私心二字,特别是当他知道朱锦恆贼心不死之后,更是产生了一种玩火的快感。
“你也知道,我那个皇兄,一生未受挫折,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唯独在你身上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朱锦纹四下张望,发现侍女们都离得很远,才放下心来继续说皇帝的坏话,“完全是被宠坏了,你又何必纵容他的任性?就避他一避让他一让吧,免得真出了乱子,日后难相见。”
炽月拈了一枝花在指间,闭上眼睛轻嗅花香,明媚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人面花色俱生辉,让朱锦纹看了也有几分着迷,倒有几分理解明昕帝的痴念了。
这样的美人,谁不想揽入怀中?可是炽月却是沾不得的,他既不温柔似水也不百依百顺,和后宫那些日夜期盼君王恩露的美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好花虽多刺,悉心照料尚有结出果实的那一天,眼前这个,却是一团烈火,所近者皆敛目,所触者尽成灰。
朱锦恆对这样的人产生欲念,注定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反正……你也很讨厌我皇兄吧?”
朱锦纹见他不说话,又小心翼翼地问。
炽月被问住了,睁开眼睛,流露出迷惘的神情,低声道:“或许吧。”
他应该是讨厌朱锦恆的,那个自私自负、自以为是的男人,那个惯于逢场作戏、却要别人耗尽痴心的男人,那个满口谎言、却容不得别人质疑的男人,可是为什么既讨厌他,又情不自禁地想逗弄撩拨他?只是因为看他算计落空的样子有趣?还是不甘心曾与这样的人有过纠缠?
他叹了口气,看着朱锦纹清澈的眼眸,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也许说到底,还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少年时情窦初开,竟是对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让他看到朱锦恆那副柔情万千的样子就窝火,很想给他一盆凉水泼上去,让他不要再自作多情。
若不是讨厌他,何必那样羞辱他?可若只有讨厌,炽月根本没耐心与他见面。
对朱锦恆到底是什么感觉,炽月自己也弄不清楚了,犹记得那天夜里,手指抚过他双唇的瞬间,几乎情不自禁,险些忘了面前的人不仅是至高无上的帝王,还是个寡廉鲜耻的混蛋。
朱锦纹提醒了他,无论怎么逗弄朱锦恆,除了能带来报复的快感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他犯不着把自己的闲暇浪费在这种无聊的琐事上,堂堂怀宁王因为少年时的错恋而与明昕帝杠上,这种小家子气的理由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我是该走了。”
炽月饮尽杯中的酒,恢复了平静冷漠的神色,“明日我便入宫辞行,这些天来,承蒙你照顾了。”
“好说好说。”
朱锦纹如释重负,虽然急着逐客有点不近人情,但是为了皇兄别做傻事,他这个弟弟只好板起脸来当恶人。
人就是这样,以前远隔千里,虽然遗憾也没那么多念想,可是近到触手可及的时候,就难免产生些非分之想,觉得既然触手可及,不如伸手试上一试,反正不试白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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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炽月等明昕帝退朝之后,进宫辞行,后者本来还在生他的气,可是见到那绝美的容貌,再多的火气也消熄了,朱锦恆和颜悦色地挽留了一番,见他去意坚决,便不再多费口舌,道:“既如此,今晚朕在芝兰宫为你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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