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茵的记忆里,对于母亲的认知已然很模糊。
当年苏父参军,同村的乡亲都回来了,只苏父未归,大伙儿都说这人十有八九牺牲了,只战场上混乱,也没人见到遗体,爷爷托人打听许久也没得到个准信儿。
再等了一年,苏茵母亲挨不住,听娘家人的话改嫁了。
那年,苏茵五岁,在失去父亲后,又失去了母亲,自此与爷爷相依为命。
缓缓走进顾家,苏茵目光落到沙发上,正座是顾家老爷子老太太,左侧坐着几个陌生人,俨然是一家二口的模样。
女人起来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一件藏蓝色棉袄,洗得发白,袖子上打着两个补丁,脸上笑纹频频,虽说着苍老,但隐约可见鹅蛋脸浓眉大眼的好模样,能出年轻时候长相不差。
她旁边的男人年纪稍大些,国字脸,穿着黑色棉袄,怀里抱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娃,双手皱巴巴的,显然是常年干农活的手,箍着好动的小孩儿,正同顾家老两口说话。
“茵茵回来啦”
王彩云戴着老花镜率先到站在门口没动静的苏茵,冲她招招手。
坐在左侧沙发上的一家二口齐刷刷扭头,盯着门口的娇俏姑娘,中年妇人一瞬间红了眼,激动之下口齿不清地叫着,“这是我那茵茵丫头”
十多年不曾和亲妈见面的苏茵晕乎乎坐到了亲妈对面,仔细回想着记忆中的母亲。
在她为数不多的模糊记忆中,母亲总是穿着灰扑扑的衣裳,在家里忙来忙去,记忆最深刻的一回,便是母亲改嫁离开,自己默默着她远去的背影。
对面的中年妇女脸上如今已满是岁月痕迹,青丝添了白发,皱纹也爬上眼角眉梢,着人仔细瞧瞧,却是渐渐和自己记忆中的母亲重合。
唯一的区别便是记忆中的母亲要年轻许多。
“当年我们也不容易。”
苏茵亲妈梁春丽抹抹眼泪,沙哑着嗓子道,“苏建强走了,人是好好去的,却再没回来,家里就我和茵茵还有她爷爷在,过日子都难。
你们也知道那时候闹饥荒,人都快饿死了,我娘家妈也是不忍心,让我改嫁了才勉强撑下来,混个饿不死,也算是给老苏家省点口粮。”
老太太清楚寡妇难过,更何况是饥荒年岁,上回只大概听说了苏家的事儿,现在却也动容。
“过日子是不容易,哎。”
“老太太,是这个理儿没错。
后头我改嫁了,婆家那边也忙,回去茵茵的次数就少了,尤其是生了二柱后更是没功夫腾开手,再过了几年又跟着搬家走了”
梁春丽说到这儿,着苏茵,这个自己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眼含热泪,“茵茵,妈也不想的。”
苏茵着对面泪流满面的女人,沉默半晌后平静地推了推她眼前的茶盅,“您喝点儿水润润嗓子吧,也别哭坏了眼睛。”
毕华刚替媳妇儿应下,扯了扯梁春丽的衣袖,“别哭了。”
“哎。”
梁春丽从男人手里接过儿子,拍拍
孩子小手,“二柱,来,这是你姐,算起来该叫二姐,以后你就改名叫二柱吧。”
当年,梁春丽再嫁,与鳏夫毕华刚结合。
毕华刚与病逝的前妻有一个儿子,比苏茵大八岁,当了两年兵退伍转业后在京市附近的小县城成了家,这回也是梁春丽和毕华刚一家来探大儿子的亲,二柱是梁春丽与毕华刚后头生的,算起来,在梁春丽眼中,苏茵当真是排在第二。
我不叫,我哪儿来的二姐啊,我是二柱”
十二岁的小男娃不服气。
苏茵别开脸,倒是没搭理这茬。
苏茵亲妈和继父一家突然到访,下班回来的顾康成和钱静芳都有些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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