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守夜的是珍珠和春蝉,珍珠取下灯罩,房中慢慢亮了起来,她见姑娘站在紫檀木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旁,双手撑在桌上,脸色发白,脚边一地的碎片,珍珠急忙上前扶住姑娘,担心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又吩咐春蝉把房间清理了。
姜婳充耳不闻,脑子有些嗡嗡的。
珍珠被吓着,扶着姑娘过去坐在榻上,倒了盏热茶让姑娘捧着,姜婳接过茶盏捧在手中,发凉的心渐渐暖和些,她缓缓的摇头,“我没事,不必担心,做了个噩梦……”
其实到此刻她的心还有些抖,梦中场景她太熟悉不过,那是当初火烧姜宅那两日发生的事情,她记得格外的清楚,的确记得当初苏州街道上,骑着高头大马走过的男人,哪怕眼都快瞎掉,她还模糊的看了眼,记得那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宽肩,披着大氅。
当时她还在想,人与人的差别怎能如此的大,姜家家破人亡,她毁容眼瞎,这位首辅大人却骑着大马接受众人的崇拜,荣耀无比。
可是如今——她伸手抚住胸口,当初那位首辅大人竟成了姜家的上门女婿!
她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啊?怎么就把那样的人物给逼迫到姜家做上门女婿了?她记得当初他回来苏州探亲是二十九岁,也就是接下来短短九年的时间,他就要走到官居一品,内阁首辅兼太傅大人的位置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
姜婳又觉得心口开始疼起来,捧着茶盏喝了口,连着珍珠在耳边的唠叨都听不见:“姑娘可要请郎中来瞧瞧?”
她当初怎么就认定会修葺房屋,会做体力活会打猎的男人考不上功名?她是眼瞎了吗?大概是以貌取人吧,这真是太糟糕。
她深呼吸几口气,把热茶喝完递给珍珠,珍珠又问:“姑娘,可要请郎中来瞧瞧?”
姜婳回过神:“不必了,已经好多了,不是准备了燕窝粥吗?端来我吃过在继续看账吧。”
春蝉已经把外间的碎瓷片清理干净,闻言立刻去小厨房把燕窝粥还有两碟清炒小菜一并端来,分量不多,姜婳坐在方桌前慢慢吃着,心不在焉,心里头还是唏嘘,她的上门相公真的是未来的首辅太傅大人啊,官居一品,这可如何是好。
勉强把燕窝粥跟两碟小菜吃干净,丫鬟们退下,她又回到案旁翻开账本,还有最有一册,查完就能歇下。
只是心思静不下来,她在心里把他的名字默念两遍。
燕无屹,燕无屹……
她记得当初他回苏州探亲,那些人说他当年在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自此就留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回苏州。
也就是说,当年他去京城参加春闱后就再也没回苏州,那么当初他是带着姨母一块去京城的?不对,应该不太可能,姨母很关心他,怕耽误他春闱,根本不会跟着去京城的。
那么这么些年他却没有回过苏州,是说明姨母当年出事了吗?如果当年姨母也被贼人刺伤,他抱着姨母去青山城求医,张老不肯医治,姨母只有死路一条。
怕是当年姨母过世,他一个人去了京城,后来就留在京城,苏州没有再让他留恋的人和物了。
姜婳心里一紧,又暗暗想着,幸好姨母已经没事,七八个月的相处,早就把姨母当成亲人,她希望姨母能够好好的,身体安康。
还有,姨母说他不喜这个名字,那么他后来怎么用回这个名字的?
姜婳叹口气,她上辈子那十年关心的事情实在太少,好多事情都不记得。
看完账本已经子时过去,姜婳去到净房梳洗,躺在白玉池子中,温水环绕,她难得的放松了些,暗暗想着,该把这些事情都丢在脑后,过个好年,等着年后再说。
不管如何,就算他是未来的首辅大人,可现在还只是姜家的上门女婿,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吧。
到底还是难以入眠,转辗反侧一夜,早起眼底有淡淡青影,姜婳让春蝉给她略施薄粉,唇上擦了口脂。
她用过早膳把账本给谨兰院送过去,又去金禧阁看望何氏,何氏精神好些,正在用早膳,见着姜婳还笑眯眯的跟她说话,但姜婳见她眼睛有些红肿,只怕昨日自己走后姨母哭过。
是因为思念阿屼的母亲,她的长姐吗?昨天不该直言乱问的。
陪着何氏说了会儿话,姜婳让人套车去青城山接张老,张老看着他还问:“不是明天才过年?我明天自个去不就成了。”
姜婳笑眯眯的道:“想请张老早些下山在府中多住一日,也正好考考我的功课,虽然没有拜您为师,但是承蒙老先生这一年的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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