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他不怎么早起照料病梅,但偶尔会见他在宅门外捣弄符纸,这符文就是他几日前的早上才贴的。
“不是三小姐提醒我说宅子里不干净的东西清干净了,撕下也无妨了?”
谢执慢条斯理地说道。
“……”
既然要撕,那之前掉了还贴什么。
但这话她也就想想,没说。
昨日两人意外不欢而散,她不想总是与他互相刺来刺去。
谢执卷起没用的符文,也没有要继续说什么的意思,只略微皱了下眉。
季念注意到他的一闪而过的表情,视线落在他手上:“你手怎么了?”
不细看不会发现,谢执的拇指和食指上布满了细细小小划痕,没有很深,但一道一道有很多。
他勾起手指看了下:“这几日养院里的病梅划伤的。”
季念扇了下眼睫,才知原来他有在继续养。
她走近了些:“涂药了吗?”
“没有,”
谢执又道,“没有药了。”
季念下意识抬手想抓住谢执的手凑近些看,复又反应过来,将触未触,她放下手看他:“我去把你给我的药拿来。”
她脖子旁的抓伤已结了痂,但爪痕周围仍是浅浅的红,谢执转开眼,亦放下手:“不劳三小姐费心了,三小姐还是顾好自己吧。”
季念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你在这里等着我。”
谢执偏回头,盯着季念的背影,不知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的,用力在自己手指上碾了一把,吃了痛,才又转过头。
季念也没让他等很久,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带着药快步跑了出来。
见她在喘,谢执敛了下眉:“跑什么?”
季念深吸一口气缓了下,脸微微泛红,一半是因为她的身子是真的差,经不起跑,另一半是因为她平日里很少会这般失态,有些窘。
“没什么,我怕来得慢了,你就进去了。”
她尽量说得平淡。
乍一听没什么,可他们两个谁听不明白这话?宅子中间隔着一道,若是进去了,便找不到人了,因为谁都不会越界,他们俩的关系,经不起推敲,又何况还有昨天那一遭。
“三小姐薄情,”
谢执情绪不明地笑了声,伸手要接过她的药,“便觉得天下人都与你一样的薄情了。”
谢执想要谁不好过的时候,谁都没法从他那里讨到一点好,只要他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足以把一直以来的粉饰太平捅出一个窟窿,还是扯着皮牵着疼的那种。
“是,是我薄情。”
药瓶擦过谢执的手,季念猛地握紧手,而后没等他说什么,打开了收回到手中的瓷瓶,一把抓起他的手:“我最薄情的样子你都见过了,可每一次我看到你疼的时候——”
她低着头,抚过他长指伤处时却像突然泄了全身的力气,“我也是疼的。”
她的动作是极轻的,可谢执对上她缓缓抬起的眼眸,方才手指上碾过的伤口不知怎么又跟着狠命地疼了起来。
都未再言说一句,可都未觉得好过。
谁的心都软了,才会谁都受不住痛。
谢执望着她,手一点点蜷起,紧紧抓着她不松开,手背上是条条可见的青筋。
两人死死地盯着对方,谁都没能移开眼,就在季念用力挣开他的刹那,谢执忽地伸手,把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柏木气息扑鼻而来,带着雨后独有的潮湿,她的鼻尖重重地磕在他的肩上,一下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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