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静默半刻,忖度着用词,说道,“在下唐突,有个不情之问,还请沈将军勿怪罪。”
沈瑜狐疑道,“叶先生请讲。”
叶修笑意温静,坦然开口道,“沈姑娘,尚还待字闺中吧?”
沈瑜的脑子“嗡”
一声响。
叶修起身长揖,行礼道,“沈姑娘通脱明慧,容颜俊美,令在下一见倾心。
在下偏安问心阁,身负顽疾,一介布衣,冒昧求娶,万望沈将军恕罪。”
沈瑜一下子泼了茶,整个人彻底呆愣住。
沈墨瞳听了父亲的话,笑容淡了淡。
沈瑜道,“如今你已十七岁,肯开口提亲的,就叶修一个人而已。
何况叶修年轻英俊,以神医之名独步天下,主掌问心阁,扼天下消息往来之命脉,心思缜密机敏,”
沈瑜抚着女儿的头,长叹一声,黯然道,“得叶修者,得天下。
这样的声名地位,我们沈家,过气的将军府,一个庶出的哑女,也算是高攀了。
无奈天妒英才,医不自医,他的身体不太好,这也是举世皆知的事。”
沈墨瞳灿笑着,目光却有点湿。
沈瑜惊觉女儿炫目笑容里,眼中那淡薄的水光,不由颤声道,“叶修果然言中,世人皆恨我的墨瞳儿痴傻懵懂,他却说你神志清明……”
沈瑜一时悲恸,将沈墨瞳揽在怀中,怆然道,“他说你成今日模样,绝非天定,悉出自人为。
并非实病,实属心疾,我左右思量,墨瞳儿的心疾,可是因为,当年你娘亲的死么?”
沈墨瞳仰唇而笑,在夕阳半掩的光影中,她扯着父亲的胳膊,伸手用袖子轻拭父亲流出的泪水,娇痴乖巧,一如童年七八岁时的小模样。
沈瑜心如锥痛,抱着女儿,长叹道,“墨瞳儿当时年幼,定是吓坏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墨瞳儿,便忘了吧,……”
沈瑜说到这里突然语迟,忘,可忘要如何忘?
沈墨瞳依旧笑意盈然,沈瑜柔声道,“墨瞳儿休怪为父把你嫁给叶修,天下男子,贪弄美色者多,为情忠贞者少。
何况墨瞳儿哑有笑疾,就算嫁入寒门,亦会遭夫家嫌弃。
叶修顶天立地一男子,虽自己断言命不过而立,但姿仪风采,天下仰望。
他愿娶你为妻,从此只爱你一人,他生,让你得半世恩宠,他死,让你得一世无忧。
墨瞳儿,问心阁有这个能力,更何况,叶修以信诺着称于世,不信叶修者,天下将无可信之人。
为了他这一诺,为父我许了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