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柠背上汗珠半干,极度流汗引起的蒸发让她身体轻轻打瞭个寒噤。
裴止立即扯过床上薄被,像包住小婴儿那般紧紧将她裹住。
被褥下,他搂著她的臂膀是那样温暖,有力。
“擦一擦汗。”
裴止拿过床头柜上一条干毛巾,递给她。
“嗯。”
许柠终于再度开口,原本柔美的嗓音变得十分遥远,好似从一个幽灵之地传来。
“我是做噩梦瞭,也不算是噩梦,是发生过的...”
她用毛巾印上脸颊,低声。
这是她从小到大最害怕的梦魇,一直追著她跑。
她不敢告诉任何一个人,哪怕阿婆也不敢。
她怕她会刺激到阿婆脆弱的神经。
毕竟,阿婆将她一人辛辛苦苦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
她妈妈的早逝,阿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永远是阿婆心口的一块疮疤,是心尖上溃烂的一隅。
若在平时,她一定会觉得裴止是高冷的存在,是山中高士,是山尖雪,就连她同他多说一句话,都害怕打扰到裴止研究数学。
但今晚实在太特殊,她不记得这些,隻记得他是她迷雾裡唯一可以拥抱的存在。
她想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告诉他。
就像心裡怀揣著一块巨石,那巨石每每在雷雨天气下便变得格外沉重。
而今,她终于找到一个深谷,这深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她终于可以将这巨石丢进深谷中。
裴止如深谷。
他是平静的,永恒的,他会永远在那裡。
“我小时候,身体很弱...”
许柠慢慢地打开话匣子。
她是母亲早産生下的小孩,从小身体赢弱,小时极容易发高烧,烧到一定程度,还会惊厥。
是以每次高烧,都会将父母吓出一身冷汗,在傢裡一丝一毫耽搁不得,立即将她往医院送。
好不容易养到三四岁的年纪,许柠的高烧惊厥症终于好瞭,不再犯病,爸爸妈妈也渐渐放下心来。
隻是,随著她年岁渐长,从幼儿园到小升初,父母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剑拔弩张。
他们争吵的话题永远隻有一个,钱。
六岁的一个夏夜,小许柠记得父母吵得格外严重,妈妈对爸爸说瞭重话,爸爸把暖水壶都摔瞭,壶胆碎瞭一地。
小许柠在学校裡上瞭游泳课,回来隻觉得浑身湿黏黏的,想洗个热水澡。
她不敢找妈妈,妈妈在哭,爸爸涨红著脸,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眼看著到瞭睡觉的点,小许柠自己走进浴室,想像往常一样洗澡。
隻不过,那晚恰好傢裡煤气烧完瞭,莲蓬头裡洒出的水很冷,淋在她的小身板上,她冷得骨骼都在打颤,牙齿格格作响。
洗瞭冷水澡,结果自然是她发烧。
等妈妈发现时,她的额头已经烧到铁板一样滚烫,小身板一直打颤,白净的小脸发绀发紫。
这可把父母急坏瞭,忙忙送她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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