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广浑浊的眼里闪烁着泪花,挣扎着叫任浮,帐外的任浮领命恭立在面前。
“你小子跟随殿下快三年了,杀敌无数……看样子还不坏。”
崔广轻骂他,“军中饿的饿,死的死,你小子还逍遥自在的……老朽若是不在了,你定要保护好殿下,大胄国不能没有殿下啊……”
天濂迈着沉重的步履出了帐篷,默然伫立在高坡上,风氅翻飞。
静夜里,他并不回头,却感觉任浮就在身后。
“等打完这一仗,天下就太平了。”
他微微仰首,寒雪映亮他的眼,“你我荣辱与共,没有打不赢的仗!”
“殿下,突厥人是因为获悉我军久无供给,军心浮动,人心不稳,才敢贸然进犯。
大敌当前,我军纵是只剩最后一个,也会悍勇抵抗!”
任浮朗声道,“殿下休怪小的多言,朝廷不增兵马,又断粮草,分明是要把我们活生生埋葬在此!”
“皇上对付的是我,等我死了才会安心。
任浮,明日我率二千兵马攻敌,你等不得出动,我若不幸,你和玉廷拿了我的金盔金甲面见皇上去,然后带了兵马撤回边境,我不能让所有的将士随我陪葬!”
“殿下,她在等您,您绝对不能辜负了她!”
任浮喊道。
“虽是辜负,她终会明白。”
天濂仰天说道,然后做了个绝然的手势,“休得罗嗦!
那里有无数的亲人等着我们,等着吃团圆饭!”
东边天际焕发出灼目的朝霞,将天地万物铺撒上道道金光。
天濂勒缰驻马,执锐眺望京城的方向,任凭西风猎猎,慷慨陈词。
“弟兄们,这里是我们的光荣之地,也是我们的生死之地!
养兵用于战事,今日就是我们杀敌报国的时候,凭我们的忠勇建立功勋,博取千古英名!”
士兵见太子身先士卒,皆无畏惧,挥舞枪戟齐声叫喊:“冲锋杀敌,报效朝廷!”
建武二十四年,那个新年来临的第一天,注定是载入史册的惊心动魄的一天。
战争的浓云如漫天的黑幕,带着血腥,带着金戈铁马的呼啸,带着白骨塞野的凄凉,以不可阻挡之势,气势汹汹地漫卷了整个突厥境地。
第四卷第三十七章春花秋月何时了5
夜深了。
已是早春二月,凛冽的风依然凄切地卷过皇宫。
除了宫漏声一下下的传来,整个皇宫都静悄悄的,寂静得就像是一座坟墓。
皇帝仰卧在明黄色绣金龙的锦衾绣褥之中,面色蜡黄,形容枯槁。
十几名连月来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宫女内侍,屏气蹑足地守候在一旁,随时准备伺候汤药,焚香送水,传递信息。
青琐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微微一摆手,众宫女内侍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踮着脚无声地退下了。
青琐步履沉重地缓步走到皇帝榻边,她刚俯下身去,皇帝微闭的眼猛地睁开了。
她直起了身,站立着,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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