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的听觉肯定出问题了,我大概练成了猫的听力,现在胖子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从小花和黑眼镜身边朝我挤过来的声音,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胖子把两只手都放到我的肩上,使劲抓了一下。
我觉得骨头被他的手指按得生生地疼。
他说:“天真,走吧。
小哥可能出不来了。”
这话他说出来的时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没比蚊子叫大多少。
但是我还是听得,他语气连贯,没有停顿,没有犹豫。
胖子一般说话,还是多数会往好的方面说。
但是这些好的方面是被他考虑在可能之中的,起码得是有希望性有预见性的。
他现在这样讲,虽然加了可能两个字,但是在他已成型的想法里,这两个字,也只是为了说给我听而加进去的一个点缀罢了。
我转过身,拍了一下胖子的肩,说:“走。”
人的心理往往很矛盾。
我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但是我对自己说:
我必须走。
我不可能对着这石壁一直发呆,毕竟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打开。
要是它的同小花说的那样不会再打开,那我不能面对它坐着或者站着一直到死。
他或许会活着出来。
他进了张家楼都出来了,他进了青铜门也出来了。
人的命是很神奇的东西,往往在最没可能转折的时候发生奇迹。
哪怕像这样,我看着他被关在门后,但是我可以保持镇定。
闷油瓶都活了几百岁了,他的命肯定比我们的都要神奇。
这里是一条狭窄的长路,我们走了很久才到头。
好像往往通向光明的路,都是这样的。
尽管不是康庄大道,也是过滤了风险和阻碍,一路笔直地通至有太阳光能照到的地方。
你走着这样的路,永远无法想象身后被关在墙外的空间,有多少危险,随时能要了命。
我不知道对我来说,这还能不能叫胜利。
我不知道进去的目的,却还是活着出来了。
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可能再也到不了目的地,也见不到头顶的光。
我怀疑,我会不会把魂就此丢进了这儿的黑暗里,只带了躯壳跟着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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