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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见杨中元还在沉思,不由笑道:“其实啊,你现在比以前乖多了。
会得一手好厨艺,又那么贴心,每天都会关心我跟泉叔,这些生活里的小事情,我都是能感受到的。
我小时候就很喜欢你,现在更是想同你共度今生,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他的声音很低沉,手心也很温热,说出来的话仿佛夏日里难得的清泉,让杨中元整个人越发平静下来。
“小元,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
你很好,真的很好。”
杨中元仰起头,他被程维哲说得眼眶都有些湿润,却终究没有掉下眼泪。
他以前总觉得眼泪是最廉价的软弱,可后来,这么些年终究过去之后,他却觉哭的时候想哭,笑的时候想笑,才是最畅快的人生。
可他这会儿并不想哭,他眼睛虽然湿润了,嘴角却带着最幸福的弯度。
“阿哲,你记不记得天启元年四月,今上刚刚登基月余,永安宫中人丁凋零。
圣宪太帝君曾下懿旨,令各省扩选宫人。”
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杨中元会提及十四年前的这样一件旧事,可见便与他的经历有关。
程维哲只听到天启元年四月,心里便有了不好的猜测。
他自小家中冷漠,除了爹爹对他关心至极,旁的亲人一个比一个令他厌恶。
所以程维哲小小年纪便通人情世故,记性也一直都很好。
天启元年四月,洛郡郡守接朝廷圣旨,在整个洛郡遴选年龄在八到十二岁之内的少年,以备充入内宫,做宫人用。
宫人是什么?就是伺候皇上的下人,是仆役,就跟他家的小厮一样,甚至,还不如他家的小厮。
程维哲当时便对这个十分清楚了,现在听杨中元猛然提及这件事,程维哲心里顿时往下沉了沉,手上也越发用力,使劲握着杨中元的手。
不知道从何时起,两个人都停下脚步,程维哲皱着眉头,脸色十分难看。
他紧紧盯着杨中元,仿佛这件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被他这样关心,杨中元竟觉得心里的那一股怨气无形之间消散许多。
他想了想,许久才看着程维哲,一字一顿道:“天启元年四月,我父亲送我去遴选,五月,我跟其他少年一起从丹洛出发,历时两个月之后,到达帝京。”
他这一段话说得普通又平凡,可里面到底有多少艰辛与苦闷,他即使不说,程维哲也能感受得到。
只听杨中元又说:“七月十三,永安宫门开,我跟其他人一起从北门宣武门进入,从此一十四年,再也没有离开过。”
暗暗深夜里,他看着程维哲的眼睛仿佛洒满星光,银色的月影飘在两人四周,照亮了他木然的表情。
“阿哲,”
慢慢的,杨中元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从十岁到二十四岁,在永安宫做过宫人。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欺骗你的事情,唯一的一件。”
这一字一句,仿佛都化成针,一根一根狠狠扎进程维哲心里。
他长到如今二十四岁,除却爹爹病逝的那一段时间,他这是第二次感受到极致的心痛。
杨中元简简单单几句话,道出的确实说不尽的苦闷和伤痛。
当年的杨中元到底要隐忍到什么地步,才以年少时的性格侥幸在宫中活下来,又是怎样的坚持,让他生生挺住这十四年光阴,最终离开那个繁华之地。
何其艰难。
怪不得,他现在事事都会做,样样都做得那么好。
怪不得,他学会一手顶尖厨艺,成了人人交口称赞的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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