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涉世已有五百载,人间炎凉百态,她俱已见尝,但她想不明白。
天衢子堂堂一脉掌院,伸手相助也就算了,有什么理由剖取护心之物驱她体内痼疾?
若说是苦肉计,这也未免太过慷慨仗义。
顼婳思来想去,心中疑虑亦是翻来覆去。
神魔之息把身上光芒都敛藏起来,只剩了米粒大的一点,悄悄藏在她颈后。
顼婳竟也没有搭理它,兀自出神。
前些日子,天衢子在为她穿鞋的时候突然鼻血滴流,真的只是因为身体异常,“一时失态”
吗?如果不是,那么这些天,一直供应到外门的灵饮,难道有别的含义?
她摇摇头,心里第一次竟也有些捉摸不定——那天衢子跟贺芝兰又是怎么回事?!
越细想,越杂乱。
心里就像一片雪地,被马蹄踩踏之后,剩下一片泥泞。
无论如何,终究是礼太厚重,令人无以为报。
而无以为报的下一句,偏偏又遍染绯色。
思绪如乱麻,她索性准备出门沐浴。
然而一开门,整个人就愣住。
门外月光如雪,有人身披星月而立,同被她突然的开门惊住,一只手举在半空,将敲未敲的模样。
正是天衢子。
顼婳心里呻|吟一声,面色只能挂起微笑,真是尴尬又不失礼貌:“奚掌院。
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天衢子放下手,轻咳一声,奶白月色亦不能掩饰他面上烟霞:“我……”
他目光垂地,终于快速把话说完,“我与贺芝兰,不过一面之缘,并非如外界传言。”
“啊?”
顼婳心中雪地不仅被马蹄践踏,如今更是被人和成了稀泥。
一时无话,她只得胡乱应和:“哦……哦。”
所以你深夜不眠,在我门前杵了半天,就为了说这句话?她几乎是装傻了:“既然事关掌院声名,恐怕应对外澄清才是。”
天衢子微微侧过脸去,手拢在衣袖里,掌心已汗湿:“目前不宜。”
所以你是专程过来,对我解释?顼婳心跳亦加快了,只觉得二人面前一层薄纸,只消拿手轻轻一捅,就会戳破。
可是她也知道戳破的后果。
天衢子解释完毕,方才注意到她准备外出,只得没话找话:“夜色已深,傀首打算前往何处?”
顼婳暗暗松了一口气,说:“出门沐浴。”
天衢子皱眉,他记得外门弟子都是打水入房沐浴的。
当下说:“外门并无浴池。”
顼婳浑不在意:“天地为盖,江海为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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