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慢慢垂下眼帘,“我有些事想做,等做完了,我自己会离开。”
“你杀了华舒光,你以为华光会的人是傻子吗?他们能放过你?”
傅言归沉声质问。
“言哥,我不想跟你走,你就办不到。”
任意语气还是温温柔柔的,但内里的笃定和执拗谁都听得出来。
“任意,我今天一定要带你走。”
傅言归从口袋里掏出调查函,甩到任意跟前,“原本昨晚九点,你就应该在我的飞机上了。
我没想到你真的挑昨晚动手,你今天还能坐在这里,是因为我还有耐心,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在第四区。”
“言哥,”
任意好像很没有办法的样子,“那天在礼服店里,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有些是骗你的,有些是真的。
我们之间永远隔着小五,你永远会想起来这件事,然后会恼恨,恨自己,也恨我。”
“就算你知道我尽力了,可那又怎么样,小五死了,你说他不会想看到我们活在愧疚里,可他心里有没有怨恨,有没有难过,是不是原谅了我,活着的人怎么会知道。”
“我不想再这样了,”
任意摇摇头,眼底碎光隐现,“从那天……我抠烂腺体,就没打算……再回到你身边。”
从傅言归放任他被按在地上,从在地下室明知道他的恐惧也不肯多解释一句,从那句“难得之货”
说出口,他就放弃了。
一颗心被肆意捏碎又拼装,就算情有可原,就算留有后手,那些慢待和伤害也会像暴雨过后,总会留下痕迹,或泥泞,或污浊,让人寸步难行。
空气沉重有如实质,沉甸甸压在相对而坐的两个人身上,让喘息都费力。
过了很久,傅言归终于开口:“我说过,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我真的不想继续了。”
任意看起来很累很累,一双眼睛不复之前的灵动,缓缓有眼泪落下来。
他还是很爱这个人,可是不敢再爱了。
怕爱到最后变成恨,怕这恨把他彻底敲碎,怕自己再也站不起来。
“我从13岁遇到你,用那样的身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
我不想放手,想两全,想着只要我努力,你就会原谅我,会一直爱我。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太无耻,但还是会期盼,像小时候盼一块蛋糕,盼一块糖,盼奶奶做完工回房间给我讲故事。”
“可是盼来盼去,蛋糕坏了,糖是苦的,故事没讲完奶奶就生病了。”
“我和左烬在逃亡的路上,他问我,梦想是什么。
他的梦想是退休,我呢,我的梦想就是和你在一起,和奶奶在一起,和小五在一起,我们都在一起,可梦想早就碎了。”
任意用力抓着胸前的毯子,极力压制着哭腔:“言哥,我用了很久才明白,我们回不去了。”
他从未如此剖白过,原来回忆不仅仅有甜和苦,还让人无力重新开始。
“我做错了事,你怎么对我我都该受着……可是……太疼了……”
“你说你不会再那样对我了,我……有自知之明。”
“你前途无量,理应有更合适的人在你左右,一个般配的爱人,一段简单的关系。”
任意说到最后,嗓子完全哑了,“那个人不是在第四区背叛过你的omega,不是豢养在家里的缓解剂,不是华舒光的遗孀。”
任意略微停顿,将喉间的哽咽压下去,然后继续说,“那个人,不应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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