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陛下反复无常,我连陛下喜怒都摸不准,生怕说错了怕惹陛下不高兴,只能小心翼翼伺候着”
“在宁源时,陛下与我好,容我忍我,任我耍小脾性,纵我不听你的话。
那时,我是真心欢喜,也以为陛下是真心欢喜。
可回了奉京,陛下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些日子我在待霜院中,既盼着陛下去,又怕陛下去了,我在陛下身上闻到旁的女子气息”
“与陛下争吵那几回,我心如刀割。
好几回夜里,都梦到陛下去寻我”
“后来,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主动去寻陛下,却被陛下无情拒了,陛下可知我那时有多伤心有多无措我、我甚至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何事,突得陛下那般对待”
说完这些,曲锦萱声音微哽,细弱的双肩都在耸颤。
停下来平复了下心绪,曲锦萱才又继续道“可在我认为、认为陛下对我压根没有半分在意的时候,在我心中放了陛下,与陛下和离之后,陛下却又莫名开始对我穷追不舍。
我根本找不着头绪,只觉惶恐与茫然”
“既是和离了,我都离了奉京城,你又为何要去寻我,又为何要扮出那般深情的模样,又为何要数度救我,甚至愿以命替我”
“究竟是为何,陛下后来心思又转变得那样快呢我真的不懂,也不大敢深想。”
“陛下坏时,对我视而不见,对我言语冷落。
陛下好时,却又甚至可以不顾性命,数度为我赴死陛下可曾想过,就是因为你这般突然的反复,我才更不敢信陛下。”
“我若轻易信了陛下,当真入了这宫中,便是陛下手中系了绳的雀儿。
陛下高兴了,与我逗两句趣儿,不高兴了,便可随意折我双羽,使我难逃这深宫禁苑,只能仰陛下鼻息过活。
这般朝不保夕的日子,若换作陛下,陛下又当是何等心境”
说得多了,便顺了。
起了情绪,话赶话说到后头那些接连的、急促的质问时,曲锦萱的目中泛了水泽,未几,便有滚滚泪珠滑落脸颊。
姜明霄初时还呆呆地着娘亲喋喋不休,着娘亲越来越激动,这会儿见她当真流起了眼泪,急得小眉毛都打了结,慌忙张开双臂去抱她“阿娘、不哭、不哭”
曲锦萱将头埋在姜明霄身上,须臾吸了吸鼻子,闷声说了最后一句“陛下快些醒罢,要说什么,我听你说就是了”
曲锦萱母子走了,寝殿又恢复了安静。
姜洵默默听了许久,心中艰涩,且钝痛到无以复加。
那委委屈屈的、迟来的控诉与指责,刺心搅肺,阵阵扯心般的疼痛,让他感觉自己快要无法正常呼吸。
他固然知晓自己过去有许多对不住她的地方,知晓自己过去是个劣行累累的混帐东西,可那些过往,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他无地自容,愧怍到直想抽自己两耳光。
而听到轻泣声时,姜洵心底更是余痛乱颤。
他不到她流出的泪水,却能感觉到那些泪,一颗颗都凶狠地砸在他心上,而胸口的悲沧,更似要从头倾覆,将他盖个严实,甚至,将他就地掩埋,不留息孔。
寸心欲裂。
他欠她的,真的好多。
良久,睡榻之上的姜洵,眼角缓缓淌落一行泪。
是日,乐阳入宫了。
寝殿之内,与姜明霄逗弄一番后,乐阳压低声,与曲锦萱喁喁切切地说了一番话。
而听了乐阳的话,曲锦萱讶然不已“这样能行得通么”
乐阳倒很有几分笃定,还道“我与丁绍策合计过,若能以刺激让陛下转醒,如今想来,还真没有比这事要更管用的了。”
说着,她向曲锦萱“眼下的问题啊,可不是能否行得通,而是你可愿意配合”
曲锦萱略微晃了下神,犹疑过后,她点了点头“若是、若是当真能有用,我自然愿意试上一试的。”
乐阳面上浮起笑意,她举起右手打了个响指“那便再好不过了,一会儿出宫,我就去告诉丁绍策,让他快着些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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