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谁愿意怀念难过的日子?
“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吗?”
朱宁又皱起眉头,眼睛集中盯着地上,不等我回答,自顾自地说,“他竟然在外面出轨,我还以为出轨这个词只是电视里新闻里出现的,现在想想竟然有点想笑。”
他说想笑,但他根本没有笑。
“那他们离婚之后你还见过你爸爸吗?”
“他离婚第二天就回家收拾东西了,还坐在我家沙发上,你猜我对他说什么?我说请你滚开,你太脏了,别脏了我们家的东西。”
朱宁说完苦笑。
他说的想笑,原来是苦笑,他也学会苦笑了。
朱宁是很爱笑,但我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笑。
没有人可以在这个复杂的世界独善其身。
走到食堂门口,透明厚重的塑料帘子里面闹哄哄的,朱宁站在门口踟蹰了一下说:“太吵,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没等我回应,他拉着我吭哧吭哧地走向操场,操场后面有一个小后门,后面是家属院,家属院里有一个安静的饭店。
所有的地方都别有洞天,就像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一样别有洞天。
“来这儿吃,有点贵啊。”
我指着菜单,眼睛防范了一下门口的老板,用气流小声说。
“不怕,我爸会付赡养费的,我不花那个女的也会花。”
朱宁埋头,拿着笔不停地在菜单上打钩。
人很少,菜一会儿就上齐了。
我很饿很饿,不管不顾地闷头吃了半天,不经意抬头才发现朱宁的筷子都没有拆,安安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就像现在安安静静看着我吃饭的他。
我满嘴饭乱嚼地看着他:“你怎么不吃啊。”
“怕你吃不饱。”
“够,够我吃。”
我一抹嘴巴,才意识到他在损我,“我才不是大胃王,我就是刚才很饿。”
朱宁顺手拿张纸巾,擦了擦我的腮帮子。
不是吧,我竟然吃到腮帮子上了?
朱宁话题一转,自顾自地说:“我其实理解他的,他为了前途和我妈妈结婚,就是想攀上我姥爷,现在我姥爷退休了,他也像自己计划的那样事业有成,唯一不足的就是她不是真的喜欢我妈妈,他现在有资本了,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朱宁有些轻松,“我和我妈都理解他,只不过,我现在见到他心里还是有火,控制不住。”
“这个世界,理解万岁。”
我听到朱宁这样说,放下心来,人都是有自愈功能的。
“没男人不会死的”
,我奶奶曾经这样安慰离了婚的邻居阿姨,那时懵懵懂懂的我对其他的长篇大论都忘记了,只记得这句话,并且深信不疑——这世间除了没有命,没有什么都不会死。
就是这个认知让我格外惜命,格外理解“及时行乐”
的意义。
在这十年后的很多个日子,我都把这句话说给我身边所有愁嫁的女朋友听,也把它作为挡箭牌说给爸爸妈妈听。
但我现在把这句话搬过来说似乎有点不太礼貌,而朱宁妈妈应该可以“领悟”
。
我把筷子放下,两只胳膊叠放在餐桌上,认真地劝他:“想开点,我觉得你妈妈解放了,你看她刚才,状态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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