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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小孩回答,沉稳爽利得像个大人,拉着小车继续往前走。
已是傍晚了,太阳西斜,气温降下来。
他们回到车上去,隔一会儿开一阵暖风。
周其野穿的单薄,把他英国精纺料子西装的脖领翻起来,跟她一样缩头缩脑在位子上吃面包。
言谨偷眼看他,心里调侃,高岭之花一旦饥寒交迫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却又觉得这个人终于在她眼里变得真实起来。
车窗外仍旧是高速公路上漫长不见尽头的车阵,以及路两边的树林和农田,夕阳正慢慢落下去。
他本来准备好跟她谈话的时间一定没有这么漫长,以至于说到后来已经离题万里。
他说自己从读中学的时候开始喜欢看电影,还有个亲戚送了一部JVC的迷你摄像机,就总拿着拍来拍去,甚至也想过要学电影,但又发现自己根本没这个天分。
“有些职业,”
他说,“只有你天生能干这个才能干,不像……”
言谨接口道:“不像读法律。”
周其野又哈哈笑起来,隔窗望着远处,继续说下去:“后来,去美国读JD,留在加州工作,认识了几个学电影的留学生,更加觉得这一行不容易。
peoplebusiness中的peoplebusiness,而且根本不是merit-based,评价标准非常主观,绝大多数人许多年默默无闻,只有极少数极其幸运的才能有被看见的机会……”
言谨听着,再次想到小青,心里有种怅然的感觉,挥之不去。
她存心另找话题,道:“您刚才说,可以跟您提意见。”
“当然。”
周其野点点头,饶有兴味看着她,等她的意见。
言谨也看着他,试探地:“我感觉……您英文用的多了点,专有名词还可以,副词、连词什么的就有点……”
有点装。
周其野笑,问:“听起来很奇怪吗?”
言谨说:“嗯。”
周其野说:“好的,其实我自己也注意到了。
下次要是再这样,你提醒我,给我记下来。”
言谨抿唇,点头,心里说,已经在记了。
周其野又说了一遍:“好的,我记住了,anyway……”
言谨大笑。
周其野存心解释:“我故意的,是个玩笑。”
言谨便也装模作样地点头,说:“Ok,Igotit,funny!”
周其野哈哈笑起来。
天已经黑下来,变成深蓝色,树林是其上更深的剪影,有细碎精致的轮廓。
但也不断有人下车,翻出隔离护栏,躲到路基的树丛里方便。
言谨也想上厕所。
她想起在剧组的时候,去山上看拍戏,头一回问小青,厕所在哪儿?
小青笑,没答,从那只万能口袋里找出一把折叠伞递给她。
言谨当时就记起纪敏的话——有的地方连厕所都没有,简直神预言,契诃夫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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