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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永不明所以,这时方才为他引路的仆人在一旁对他开了口:“公子,主公说您可以离开了,还让您一路多加小心呢。”
安永望了那仆人一眼,心想自己的“父亲”
看来真是一个荒诞的人物。
反正自己上辈子也不是没见过非主流,到了这里又何需少见多怪呢?这样想着,他便也没再多礼,径自默默转身离开了“父亲”
的庭院。
出了庭院刚在羊车中坐下,细心的冬奴就已捧了一盅汤水上前,殷勤道:“公子,您先喝些米汤垫垫饥。
冬奴这会儿把米汤送来,正好也被风吹凉了,您就乘着这园中景色爽净,喝上几口好不好?”
安永接过汤盅,揭开盖子喝了一口,就觉得香香甜甜的米汤甚是适口,连受伤的舌头也不觉得痛楚。
他知道自己这副身子眼下正虚弱,于是乖乖地几口就把米汤喝完。
羊车在安永进食完毕后再次启步,这一次径直将他送到了崔府正门的影壁下。
安永下车后绕过影壁跨过门槛,就见一辆用黑牛拉着的双轮车已等候在门外。
看来这就是要供他进宫乘坐的车了。
即便用现代眼光去审视,这辆牛车也相当值得称赞——木质车身被漆得铮亮,车厢和车轴上用金箔装饰着卷草纹,除了一层木质的车盖,车顶上还用支架撑起了第二层红锦顶篷,蓬上垂着一溜金黄色的丝线结络,为车身和黑牛遮去了午后炽烈的阳光。
冬奴走到牛车后放下踏脚,将安永扶上了车。
车厢并不大,只够安永一人乘坐,冬奴则在车下跟随。
安永透过车窗上细密的栅缝,可以清楚看见冬奴发型古怪的脑袋。
当冬奴吩咐牵牛人起行的一瞬间,安永分明看见冬奴的小脸皱成一团,那紧紧挤在一起的五官透着满满的厌恶,让安永心中一惊。
没想到他身处的地方,连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都叫人捉摸不透。
牛车缓缓地前进,安永透过木条车窗瞄见了一座古老的城郭。
鳞次栉比的歇山顶建筑一路纵深,布衣褴褛的百姓神色慌张,不断从大道两旁飞快地跑过,通往皇宫的砖石大道已经被车轮碾出了两道深深的辙,牛车就顺着车辙摇晃着前进,吱吱呀呀一路颠簸。
一路上就见大道两旁满是泥泞,房屋和矮墙上有至少齐腰高的水迹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腥气,时不时还能闻见一阵恶臭。
这景象让安永想起临行前“母亲”
所说的话,还有她掸在自己肩头的粉末。
这里最近真的死了很多人?那么这些人是如何死的?还有母亲说他的父亲要殉国,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国已经亡了?可若是国家已经灭亡,他此刻要进宫去见的,又是谁?他在这个国家的系统中,到底扮演的是何等角色?何以一醒来就这样紧急地被要求进宫,难道他能为那个即将见面的皇帝做些什么?可既然进宫见的是皇帝,“母亲”
为何用那样鄙夷的语气称天子为蛮夷?
可供思考的时间太短,谜团却太多。
安永皱起眉,但一想到自己此刻口不能言,又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管何时何地,装聋作哑都是自保的好方式,应当不会使他出太大的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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