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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太安惋惜地叹了口气,借着酒劲儿翻出钱袋给王昔看。
袋底不过几锭碎银,还真是不比戚琴有钱多少。
这茬翻过去不再提,黄太安不知是自觉受了王昔的款待,还是被那古琴吸引了心神,由始至终大半的注意力都在王昔身上,靠过去道:“王老,我也弹了好多年的琴,都是自己瞎琢磨,一直想找个懂行的前辈请教切磋一下,这次去邺州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
没想到,不用到邺州,在这里就遇到了王老,不知有没有幸聆听您的雅奏?”
王昔瞪眼看向黄太安,胡子翘了翘。
文笙知道,师父这是在悄悄撇嘴呢。
哪怕他的琴声得不到世人的认可与尊重,王昔也从来不认为是他技不如人,妙音八法和羽音社乐师们的秘法都被他斥为歪门邪道,平时和文笙提起来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
的意味。
可这黄太安是初次打交道,说实话,若不是刚见面的时候对方正淋着雨,又是戚琴领来的,他连门也不会让进。
王昔懒得为自己辩解,又不肯在一个刚认识的乐师跟前丢了面子。
于是他一伸手,将文笙拉到了身前:“你要听琴?喏,这是我今年新收的弟子,乐理指法都是从头学起,好在还算有一点小聪明,勉强也能弹上几首了。
叫她弹一曲给你听听。”
黄太安顿时“呵呵”
而笑,神情有些尴尬。
文笙依言先去洗净了手,从师父那里接过了琴。
她将古琴放在临窗的小几上,对着窗外坐下来。
窗户半开,雨水打在窗棂上,“噼里啪啦”
的,如珠玉般跳跃飞溅。
她在王昔这里学琴不足一年,不要说黄太安,就是戚琴,一开始也没有当回事。
他却忘了以王昔的臭脾气,这时候会命文笙抚琴,正是有把握吓他一大跳。
文笙左手按弦,右手弹拨,王昔新制的琴在她手下发出“铮”
的一声脆响,因是新学,指法十分简单,都是些最常用的,右手多为托,挑、勾,剔,左手明显按音多过滑音。
但即使是这么有些生疏的情况下,她又表现出很多不同寻常之处,很快便吸引得戚琴和黄太安停了酒专心去听。
文笙这一曲,左手运指很快,右手大指的托劈和中指的勾剔交相出现,使得琴声清脆明亮,听上去跌宕起伏,极有力度。
闭上眼睛,只觉这琴声一扫阴雨天的沉闷,脑海中似有万千雨珠在跳跃飞舞,欢快的,调皮的,奔放的,迅猛的,每一滴都清雅,每一种都明媚,叫人听着便想去那雨中徜徉,随之手舞足蹈。
这样的一曲,加上窗外应景的雨,竟叫在座的几人不觉间心情大好。
文笙也是面带笑容,以右手的一记轮指结束了这支曲子。
王昔侧着头闭眼听着,手捻胡须,直到琴声完全止歇,才得意地对戚琴道:“戚琴你说,若是你来教能不能教出这样的来?你说你一把年纪,整日悲悲切切,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第六十四章琴声催命(二更求订阅粉红)
戚琴攒了一肚子话要好好夸一夸文笙,全被王昔这一句挖苦给堵了回去。
“啪!
啪!”
旁边黄太安带着醉意鼓起掌来。
“真是明师出高徒,顾姑娘虽然学琴的时间尚短,却胜在随心所欲,不拘泥于一定之规,这么早琴声里就有自己的想法,加以时日,必成大器。”
能不能成大器,看王昔自己就知道了,他一辈子醉心于古琴,却得不到琴音的青睐,目睹多少明明不及自己的人却仗着五音十二律纵横如意,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不是不迷茫苦闷。
所以王昔听到黄太安这话,怅然地望了文笙一眼,道:“既然喜欢便用心学上一学,修心养性,寄情于山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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