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还给他治伤?干脆晾著别管算了。”
“可老大有交代,咱不能害他失信於美人前,反正随便给上点儿药,能止血就成。”
“行了,走吧,老大心情好,正请大夥喝酒呢,去晚了就喝不到了。”
“走走走。”
脚步声变得遥远,没有人发现原本应该毫无知觉的男人握住了自己的双拳。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痛骂自己,李全恨极,因为他的无能竟让凤凌遭遇到那种屈辱的事情,他恨不能立刻以死谢罪!
为什麽要牺牲自己来救他?为什麽!
比起凤凌,他不过是一个卑微的臣子,他没有保护好凤凌已是罪该万死,如今竟还要凤凌反过来保护他──他宁可死,也绝对不要让凤凌受到这种委屈!
他完全不敢去想象将有什麽样的事情会降临到那个高傲的少年身上,他宁愿受折磨的人是自己,也不要对方的尊严和清白受一丝一毫的侵害。
若不是无力,恐怕他已呐喊出声,想告诉凤凌不要这样做,这样不值得,可惜除了无声地自我谴责之外,他什麽也做不了。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能令李全如此唾弃自己,鄙视自己。
自第一次见到那少年皇子在自己面前哭泣的模样,他就已经暗暗发誓要守护好对方,但是此时此刻凤凌正在受苦──为了他而受苦,他却只能躺在这里无能为力,连了结自己都办不到,何其无能!
何其窝囊!
这好比是他亲手将凤凌逼到如斯境地!
愤怒、悔恨,乃至胸腔内窒息般的疼痛,直到一滴温热软软地滑过眼角,李全终於明白对一个人心疼是怎样的滋味。
他何德何能,竟让凤凌如此相待,如若凤凌受到欺辱,此生他绝无法原谅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里,四周安静得不可思议,李全能保持意识清醒,却还是无法睁开眼,漫长的等待只是徒增他内心的恐慌和焦虑,所幸抽离的力气正在逐渐回到体内。
就在他感觉眼皮没有那麽沈重的时候,打开牢门的声音再次传来。
轻缓的脚步声在他旁边停下。
来人拍打他的面颊,小声叫道:“李全,李全。”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此刻对李全来说不啻天籁之音,他想回应,想睁开眼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个愿望远比求生的意志还顽强。
在内心强烈的驱使下,他终於重见光明,昏暗的光线里,进入眼帘的正是凤凌担忧的眉眼。
“三……”
沙哑的声音掩不住惊喜,他急切想确认对方的存在。
“太好了!
你活过来了!”
凤凌亦是欣喜若狂,虽还有许多关心的、埋怨的话想一股脑说出来,但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他扶起李全,道:“我带你出去。”
话落,将李全的一只胳膊架上脖子,咬牙撑起李全全身的重量往外拖。
生怕自己拖累了凤凌,李全拒绝道:“您别、别管我……”
“不用担心,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来。”
就算凤凌满不在乎,李全仍然摇头不止,他不可以再让凤凌身陷险境,上天能让他见到凤凌安然,他纵是死亦无憾了。
“相信我,李全,我一定能把我们两个人毫发无伤地带出去。”
凤凌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意,不大的声音却有著令人信服的威仪。
李全一时被这样的凤凌震慑住了,他觉得自己似乎从凤凌身上看到了皇上的影子,看到了王者与生俱来的自信。
怔忪间,他人已被凤凌顺利地带出山寨,奇怪的是,沿途下山竟没看到半个山贼的人影。
怎麽回事?莫非凤凌又跟山贼做了什麽交易?一想到是後者,李全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刷地苍白如纸,脚下一个跄踉,两个人便齐齐朝前跌了过去。
落地时,凤凌不慎压到他肩上的刀伤,他闷哼一声後死死咬住牙关,没想到还是被眼尖的凤凌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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