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到四更天,即便是教坊司这样的夜场,也渐渐安静下来,其余屋中的灯火渐熄,楚逸尘这间的却仍然亮着。
带毒的鸡汤已经被清理掉,楚逸尘坐在空无一物的桌边,心绪繁杂,神思不属。
夜风凄冷,他又是刚刚退烧,坐得久了,不免引动了还未痊愈的伤病,他掩着袖,忍不住闷咳了两声。
正倚在床边,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柏空被这咳嗽声惊醒,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下意识地想像前几天那样拍拍楚逸尘的背,但手一伸,却没碰到人,柏空这才意识到楚逸尘已经醒了,不再是之前的昏迷状态。
不过醒归醒了,这咳嗽声还是让柏空的心提了起来,他冲还在桌边坐着的楚逸尘说:“先睡觉吧,你病刚好,不能熬夜。”
“不,我再等等。”
楚逸尘眉头紧锁着说,他破坏了赵邺的计划,赵邺那边今夜一定会有所动作,他在思索着应对的措辞,以及保住柏空的方法。
柏空其实并不知道楚逸尘在等什么,但他的老婆一向很有主意,做事也总有道理,所以既然楚逸尘这么说了,柏空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去拿了件衣服给楚逸尘披上,然后坐到楚逸尘对面,双手撑着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说:“那我陪你。”
“不用……”
楚逸尘看着柏空这副困倦到强作清醒的模样,不由说,“你先睡吧。”
柏空晃晃脑袋,既是晃掉那点睡意,也是对楚逸尘提议的拒绝。
楚逸尘又劝了几句,但就像柏空没劝动他一样,他也没劝动柏空,只得任由对方陪着自己一起枯等。
又等了一炷香后,柏空被手强行撑起的脑袋不自觉又开始往下坠,坠到底端时,他又会猛一个抬头惊醒,然后拍拍自己的脸,继续死撑。
楚逸尘见状不由叹了口气,说:“这些天野训很累吗?”
柏空摇摇头:“不累。”
野训的强度对柏空来说还好,真正累的是这些天夜里来回跑,以及夜间要看顾着楚逸尘的病情,他没什么时间休息。
“那你怎么……”
楚逸尘正想询问柏空为何表现得这样困倦,却被一道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所打断。
早在那敲门声响起之前,察觉到有陌生脚步接近的柏空便骤然睁开眼,脸上的困倦一扫而空,像是警觉的狼。
这个点会来的也只能是赵邺的人,因此楚逸尘没有询问,直接起身将房门打开。
不出所料,来的是凌宏,但除此之外,凌宏身后却还站着一个做仆役打扮,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陌生男人。
看到这陌生男人时楚逸尘微微一怔,但随即被凌宏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楚公子,这是陛下给你的信。”
凌宏从袖口掏出一封信来。
楚逸尘接过信件,走到屋内,就着桌边的灯火,从头到尾将信件看了一遍。
他信件时,凌宏和身后那陌生男人关上门,走进房中,待到楚逸尘将信看完一遍后,凌宏方才开口:“陛下的意思,楚公子想必已经知道了。”
“嗯……”
楚逸尘略有迟疑地应了一声,赵邺的态度在信中写得很明白,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句怪罪,只说既然是他选择相信柏空,那想必有他的理由,自己便也试着信一信。
这一封信中蕴含的信任不可谓不令人动容,可楚逸尘迟疑的是,赵邺真的有这样信任自己吗?信任到可以任由柏空知晓他的秘密?威胁他的安全?
“陛下信任楚公子,所以也选择信任这位柏兄弟,”
凌宏冲柏空拱了拱手,“无论前事如何,以后大家便都是自家兄弟了,还望二位不要叫陛下失望。”
“自然!”
楚逸尘连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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