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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白慈一直不明白,不明白蔺怀安费劲巴力的维持两个人的关系有什么意义,不明白他这么践踏他的关怀,他居然还有源源不断的耐心去接纳自己的恶毒。
有时,蔺怀安被他逼得狠了,也会伤痕累累的向他告饶,他说阿慈我好累,我们别闹了好不好?他全盘收下了他给的怨恨,早就不想再要任何痛苦。
两个人的关系稍有好转,是在五月的一天。
那天是周三,白慈H大有一节通识课。
课刚到一半,窗外就滚起黑云,随后下起倾盆大雨。
天全被压黑了,狂风挟着雨鞭抽在窗户上,像是天公的雷霆之怒,教室里的研究生也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弄懵了,纷纷窃窃私语着,踟蹰着等下如何回宿舍。
白慈没有带伞,他上课时候连车都不会开,但他觉得这没什么,还淡定的朝着窗外发呆。
他初二那年也有一场这样的雨。
降落时压迫天地,过境后树木摧折。
他那时候是住校,而那场雨正好赶在周五的放学时间,当时的雨也像这么大,以至于他那个不近人情的学校甚至对家长放行,任其一涌而入的候在教室门口。
当时教室里的孩子听到走廊里的动静,哪还有心思听课,一个个早早收拾了书包,等着铃声响起。
可挨到放学,白慈却没找到乔喻。
他眼睁睁的看着别的家长为自己的孩子套上雨衣配好雨具,熟悉的,不熟悉的,他甚至看到了后桌男孩那位跛脚的母亲。
但他一直挤到楼门口,都没有看见乔喻。
他的学校在郊区,当时地铁线还不通,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公交车。
他走入雨中的一秒钟就被淋透了,可他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走。
当年的公交站点还没有棚,只是孤伶伶的一块可怜站牌,白慈就只能那么曝露在暴雨下。
雨水浇得他脑壳发疼,宽大的校服像是钻进了无数条水蛇,极速的顺着他的腿蜿蜒而下,那些本是小事,可他偏偏固执的记了很久,甚至精确到了每个细节,他记得公车迟迟不来,记得来的前三辆都人满为患,他一直挤不上去,最后干脆不挤了。
那时候乔喻已经跟他的第二任丈夫离婚了,他们的出租屋没有电梯,是六楼。
他挂着死沉死沉的校服爬上楼,以为会有热腾腾的饭菜等他,可开门的那一刹,屋里漆黑冰冷一片。
那一刻就像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他灯也没开,书包也没卸,直接坐在踏脚垫上,掏出可以砸核桃的诺基亚淋了淋,打给乔喻。
接通后的第一句他就挂了哭腔,他喊妈,凄哑的问她:你在哪啊?
白慈已经不是那个13岁的小孩子了,不会因为没有人接他,没有人等他再伤心委屈了,他早就接受了比那个时候更差的世界,他防御压力,抵御困境,不怕痛,也不怕伤。
可他走出教室时还是愣住了:他看见了蔺怀安。
本不该出现在帝都的他,那时候正提着两把雨伞等在门口。
那一刻的场景,奇异的和很多年前晦暗的傍晚重合,白慈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有期待的,而蔺怀安无心的行为,补偿了他少年时代的缺失,安抚了当年那个苦苦挣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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