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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却至死追求爱情,遇到了那个最叫自己心动的,便如同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帝师总是紧闭宅门,不知可曾听说过千里观的谢逢生?他也算是年少成名,升任为长老后,地位有了,财富有了,权势也不差,原本,他们两夫妻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他夫人是他的同门师妹,昔日数次九死一生,陪他从荆棘与坎坷中走过来,这两位的爱情还一度被人称颂。”
“谁知道呢,后面谢逢生晚节不保,竟与乐伶春风一度,被迷得那叫一个神魂颠倒,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心要与原配解契,要给新欢一个名分。”
“还有朝堂上那位骠骑将军……”
看得出来,周沅没少了解这类风流韵事,末了,摇摇头,啧的一声,总结:“说这么多,其实只有一个意思,成婚久了,相处久了,人就腻了。
有情之人亦多情,新欢旧爱,移情别恋,不都是用来形容这些事的嘛。”
她话音落下时,柏舟才将棉条用细线绑紧,再将楚明姣卷起的袖子慢慢放下,荷叶边的袖摆从他指缝间飘过去,像是被某个字眼尖尖地挑破了隐晦的情绪。
他的手掌拢了拢,在半空中停滞了一瞬。
楚明姣朝他看过去。
神主江承函其实并不了解人,不了解他们的本性,不了解他们诸多矛盾的想法和坚持,更不了解他们朝三暮四的背叛与多情。
他俨然是一张纯白的纸。
当年他初识情爱,也曾断然压下这点念想,但他在这方面实在是笨拙,像个生活在雪山之巅,不谙世事的纯白雪人,楚明姣又是个撒惯了娇,惹得关心她的人又气又好笑,继而更为稀罕她的机灵鬼。
他一面告诉自己应当两袖清风,断绝七情六欲,一面连躲避都不够坚定,婉拒的话说得和风细雨,半个字的重音都找不出来。
心动成这样。
他能是楚明姣的对手嘛。
当初大祭司与二祭司得知此事,痛心疾首,难以接受,曾经掰开了揉碎了,跪在地上直言,人与神不同,人有七情六欲,一颗心柔软时软得像云,像棉花,像白雪,可硬起来时,便能成为这世上最绝情伤人的刃。
他越沉沦,就会被这刃伤得越深。
周沅的话,落在耳里,其实与两位祭司是同一个意思。
人的爱太不长久了,上天赋予他们爱的能力,似乎就已经默许他们可以用这种能力一次次循环,直到找到与自己最契合的灵魂。
柏舟眼睑轻抬,他的睫毛呈现一种深凝的黑,比瞳仁颜色更深,肤色透着冷白色泽,落在旁人眼中,当真有种君子如兰,不可攀折的气质。
他与楚明姣对视,听不出很明显的情绪:“时间长了,楚姑娘也觉得腻吗?”
楚明姣很喜欢看柏舟的眼睛。
这会让她有种恍惚回到多年以前,才与江承函在一起时的错觉。
她喜欢的少年长了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她能从里面窥伺到诸多美好,高兴时,里面藏着才冒头的嫩笋,变幻的云彩,还有蝴蝶的翅膀。
不高兴了。
就是弥天的大雪,骤起的霜雾,以及被雨打得七零八落的花草。
就像现在这样。
“也……不是我觉得腻。”
楚明姣那股坏劲还是没能维持到底,她囫囵丢下句语焉不详的话,又颇像那么回事地叹息了声:“帝师,我与他意见不合,很多事,他根本不会和我说。”
“你说,到了话都没得说的地步,感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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