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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转身望了她们一眼。
谢慈对她道:“放心,且死不了,若你伺候得好了,我便放人。”
老板娘眼睁睁目送她进楼,谢府的仆从得了主子的令,牢牢地看在门口,不许人靠近。
汤泉里水汽氤氲,兰香扑面,他们甫一进门,芙蕖便听见头顶瓦片上传来细微的动静,她警觉地竖起耳朵,谢慈面不改色:“扔出去。”
于是,外面房顶上的动静开始变得杂乱,芙蕖心里默数到十,惨叫声想起,屋顶上几个护院被直接扔下了楼。
谢慈带来的人清理干净赌坊的耳目,给他们腾出了一片能安静说话的地方。
芙蕖想问问他这一身狼狈是怎么搞的。
可他似乎没有叙旧的兴致,谢慈背对着她,把外袍解下,随手扔开。
芙蕖先是被他苍白的身体晃了一下眼,随即,眼神一凛。
他骨感明晰的后背上,从左肩胛骨斜贯一道伤口至对侧腰际,触目惊心。
血是止住了,但是伤口边缘的皮肉还有些轻微外翻,药粉撒的轻重不均,想是他自己草率处理的。
他身上也许不止这一处伤。
当他侧过身,往汤池里走时,芙蕖果然又见他的胸前还横着一处刀伤。
谢慈不是个娇气的人,有些往事可能他自己都忘了,可芙蕖仍替他惦记着。
他少年时淬炼筋骨,三九严寒把自己泡在湖心里练功,眉睫下挂满了寒霜,却依然紧咬牙关,不露丝毫脆弱。
每个晚上的姜汤都是芙蕖亲手送到他面前的。
谢慈恨不得将那缠人的温情一刀两断,修得自己无牵无挂,可芙蕖却将其当成救命的稻草,紧攥着不肯放手,依靠那点微薄的慰籍,度过了漫长的流离的岁月。
芙蕖出声拦道:“你最好不要沾水。”
谢慈脚下停都不停,权当她在放屁,神色坦然地下了池子。
芙蕖忍不住问:“是谁伤的你?”
谢慈不吭声,汤池里泡了舒筋活血的药,一股脑的涌进伤口里,如同万蚁啃噬。
芙蕖半天没等到回答,心里自行琢磨,以他现在的地位,一般人恐伤不了他,能伤他的也都不是一般人。
他的处境很艰难?
谢慈缓过来最初那阵痉挛,终于舒了口气,放松将后背靠在池壁上。
芙蕖走过去,在白玉阶上曲腿而坐,一垂眸,就能看清他身上的伤,以及深凹的肩窝。
芙蕖锲而不舍地追问:“刺杀?”
她能想到的,只有这种可能了。
芙蕖迟疑了一下,道:“听闻你半个月前告假回扬州祭奠外祖,归期原定于三天前,但你却迟迟未回朝。
瞧你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是昨夜刚赶回来?路上出事了?谁要杀你?”
谢慈终于开口说话:“你刺探的消息倒是很详细。”
芙蕖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当然也不惧怕他,她坐在池边,盯着他露在水面上的伤痕,心平气和解释道:“并非我有意刺探,我是听陈王说的……前天夜里,陈王带了几个皇商,下了暗场,由我经手,洗了四十万两白银的帐。”
谢慈撩动水波,肩窝里蓄上了水汽:“不必解释,即便你有意刺探,我也不会治你得罪。”
他关注的点明显跑歪了。
芙蕖出言帮他纠正:“谢大人,我在说那四十万两白银的事。”
谢慈“哦”
了一下:“今年拨往北疆的军饷统共六十万,他们倒是敢贪,钱还没出城门呢,先啃掉一大半。
剩下的二十万两,中途经过各个州郡,一层一层的盘剥下来,至少还得再缩水一半。”
到最后,真正能到将士们手中的军饷,恐怕不足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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