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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安静听着,好像真的在倾听母亲的诉求。
白茫茫的晨雾里,他开口道,“程嘉余不能有新生活。”
他与女人对视,眼眸深黑没有波澜,“他只能有我。”
仿佛一根线猛地绷断,母亲被踩中痛点,勃然大怒,“你还在想这种事?你还敢说出口?你这——”
女人咽下话音。
她如今知道所有愤恨和威胁对程砚都没有用处,她只能竭力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温柔,“程砚,这两年都是我辛辛苦苦在照顾你,妈妈什么都不求,只希望你能好起来,能重新做一个正常人,还是像以前那样好好地上班,好好地和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好吗?”
“好不好啊,程砚?”
雪变大了。
程砚的肩头覆一层薄雪,他的睫毛很长,雪子也能偶尔驻留,黑色的眉眼与纯白的雪在雾中交织,令程砚看上去有种惊心的美。
“这两年,我只在想一件事。”
程砚说。
“你把程嘉余赶走,两年来没有一次带他回来见我。”
程砚望着自己的母亲,唇边有温和笑意,眼中却是黑暗的雪暴,“你让我两年见不到程嘉余。”
多年以来,他披着一层人皮学人行走,像模像样,令人赞叹。
但他不知感恩,毫无善意,把人的尊严和真心踩在脚下,不以为罪恶,不以为无情。
程砚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保护住程嘉余,不是为了让程嘉余离开自己,不是为了让自己躺在病床上两年不得动弹,看不见那个人,找不到那个人。
如果知道最后会是这个结果,他只有唯一的选择——
他只会和程嘉余一起死在那场车祸里。
***
“哥哥,你不饿吗?”
程砚睁开眼睛。
机舱内温度适宜,安静,光线随着飞机进入夜空随之调暗。
云如迷幻的天影穿过机翼,从窗边涌过。
程砚转过头。
程嘉余穿着白色的厚外套,牛仔裤,白球鞋,坐在旁边看着他。
他的坐姿像个小孩,腿曲起来搭在座椅旁,身体靠向他的方向,温润的眼睛望着他,“你从上飞机起就没吃东西。”
空乘推着餐车过来,温声询问程砚是否需要餐饮服务。
程砚点头,空乘便根据他的需要将三明治和水递给他。
程嘉余坐在一旁好奇看他吃东西,看他慢条斯理吃完三明治。
他皱起眉,“怎么只吃这么一点?”
程嘉余摸摸他的脸,“你身体刚好,需要营养。”
程嘉余的手像窗外的雾,带着水汽的淡淡凉意,轻轻抚过程砚的脸,倏忽而散。
程砚没有说话,静静坐在座椅上。
他垂着眸,目光的角落里,程嘉余纤细的小腿轻轻地晃,球鞋在昏暗的机舱光线下雪白得透亮。
这双脚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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