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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看似和谐的对话突兀停下几秒,接着恍若未觉再次继续。
妈妈没有回答他,像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程嘉余便明白了。
他被再次要求从哥哥身边离开。
这一次他失去留在正常社会生活的资格,被决定关进一个封闭的、在妈妈看来或许更加适合他的地方。
程嘉余低头看着被自己捏出青痕的手指,寒颤自始至终从头到脚笼罩他,与哥哥的距离每拉开一公里,恐惧和生理性的恶心与心悸就如铁秤加码压在他的身上,令他喘不上气。
他心想妈妈只是太过生气,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胡思乱想,只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呆几天,妈妈不会真的把他关起来。
他想自己是在受罚,惩罚者是爱他的人,那么这个惩罚就一定会有终止。
车离开程嘉余所居住的城市,直到夜深才抵达另一座城市的郊区。
半山腰上一栋白色建筑,相邻一栋小别墅,坐落广阔平原,背靠山林,百里外也不见城市灯火。
走近时只有大门外亮起路灯,建筑上一排排窗户玻璃厚重,拉上窗帘,里面的光微弱朦胧,不见人影。
表姐妆容精美,着装贵气,看上去温和雅致,转身欲搂过程嘉余,“大家都休息了,嘉余也先洗个热水澡睡一觉,我们明天再好好一起吃个饭。”
表姐的丈夫金发碧眼高大英俊,穿着得体的西装,也过来与程嘉余打招呼。
那双笑得眯起的碧色眼睛直直地看着程嘉余,令他感到十分不适。
两人都一身香气馥郁,语气温柔,程嘉余却不愿靠近他们,也不愿与他们说话。
大人有些尴尬,只好将他送进建筑。
深夜,白楼上下三层无灯无光,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程嘉余被安排进三楼的一个房间,妈妈与表姐夫妇住在隔壁别墅,离开前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会为他准备一个丰盛的欢迎晚餐。
程嘉余的手机和证件被全数收走,房门在他背后缓缓关上。
房间不大,一人居住却是宽敞。
墙壁与家具浅白,米色窗帘厚厚地盖住窗户,玻璃是坚硬模糊的磨砂质地。
床干净整洁,单调的白色床单,刻板的一切。
程嘉余不适时地想起他一个星期前为自己和哥哥的床买的床单,是他喜欢的粉灰色,有可爱的动物花纹。
他还买了两个新枕头,他喜欢在床头堆很多枕头,喜欢和哥哥一起睡觉的时候陷在枕头和被子里的安全感。
他一动不动坐在床边,心中无法控制地不断默念哥哥。
房间没有开灯,月色透过厚重的玻璃,只落下薄薄一片进来,像深蓝的海。
片刻后,程嘉余忽然起身跑进洗漱间,抓着洗手池边弯下腰,开始吐。
他没有吃坏东西,也没有发烧,只是这几天精神不好总想睡觉,上课时犯困得厉害,一回家就赖进哥哥怀里晕晕乎乎地睡。
程嘉余吐得浑身虚软,以为自己生病了。
他抵着小腹慢慢蹲在地上,地砖冰冷,寒气浸入他的四肢,令他想起自从哥哥回到自己身边,每晚他都能够在男人的怀抱里安眠。
程嘉余微微喘息,闭上眼心想哥哥,程砚。
快点……快点来接我回家。
第28章
为程嘉余举办的晚餐在白楼旁的小别墅举行。
白楼是一栋医院,别墅则如一座小小的城堡,温暖而明亮。
程嘉余在白天没有出门,饭由年轻的护士送到房间,他没有一点胃口,早上起床过后又吐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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