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牧坐在主座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严峻的神色不见一丝波澜起伏。
殷果有点呆。
上一次见到这副面孔,是九年前了吧。
那时,她还是个肆无忌惮的假小子,在三月的春风里跟随着这位盈川侯的军队回城,齐牧的贴身护卫带她上马,齐牧则与她的兄长殷子夜同乘一骑。
她平生第一次骑马,欢快得不得了,忘乎所以之间也曾不时偷瞄兄长,但见他一如沉静地骑在齐牧那高大壮硕的宝马之上,不发一语,坐在他身后的齐牧双手拉着缰绳,与别的将士偶有说笑。
而第一次来到盈川侯府,殷果记得真切,恰好在十年前。
那一年的寒冬,雪下得比往年都要厚重,中原大地本就战火连天,那个冬天更是不知道冻死了多少人。
兄长殷子夜带着她与唯一的老奴仆阿罗,跋山涉水历经艰辛,终于站在了盈川侯府门前。
门口有兵卒把守,殷子夜走上前,礼貌地自报家名,“在下殷源,乃陈县殷氏族人,求见盈川侯。”
两位兵卒看了看这位寒酸的不速之客,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回道,“侯爷不在府上,请稍候一时,或择日再来吧。”
这倒是真话,殷子夜到达的时机不巧,盈川侯确实出门去了。
殷子夜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仍深施一礼,“多谢,那殷某在此相候。”
殷子夜转身慢慢地走向大门不远处正翘首以盼地等候着的老仆人与小妹,轻轻地叹了口气。
事情,想来不会太顺利了。
陈县殷氏,着实并非什么响亮的名头,不过是一个尚还说得过去的书香世家,族中没出过什么当权的大官,反多是些恬淡的清流隐士,在太平盛世里,凭着家中一些田产,还能无忧度日,研究学问,在陈县有着不错的名望,可放到盈川侯眼里,或许就不值一提了。
看那两位守门兵卒的反应,殷子夜猜想,他们或许根本不知所谓陈县殷氏乃何方神圣。
既有求于人,岂能不低头,殷子夜将手掌轻轻覆在小妹果儿的脑袋上,示意她不要捣乱。
殷果记得,那天的雪越下越大,天色一直灰沉沉的,仿佛从未明亮过。
等待的时光是漫长的,殷果甚至觉得这一日不会有终结的时候。
她本来就饿着肚子,漫天飘雪中,寒意一层一层地侵入,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死死盯着盈川侯府的那两扇大门,就等着它什么时候打开,让他们进去,暖暖身子,喝口热汤。
她的愿望是那么简单,又那么强烈。
“哥,我冷。”
殷果低声地抱怨。
“嗯。”
殷子夜却只是淡淡地应一声。
“我饿……”
“嗯。”
“……”
过一段时间,这样的对话就会重复一遍,殷果明知毫无意义,可她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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