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觉得学哲学教哲学的都是怪胎吧?”
“哦不是,虽然我知道这绝对是种错觉,但是,就是会觉得,哲学系教授之类的,应该是个上年纪的老头,至少也是个中年人……”
。
“第一,我还不是教授,第二,我的确是中年人啊;第三……总有一天我会变成老头,也许那个
时侯,我就是你口中标准的哲学系教授的形象了。”
她想,褚云衡大概永远也不会变成她原先所想象的哲学系教授的模样。
临出门前,朝露最后看了眼她给褚云衡拍摄的那张照片,回想起当天他们说过的话,微笑着把照片放进了纸袋,塞进了自己的坤包。
这一次,褚云衡是拄着手杖给她开的门。
由此她也稍觉宽心,看来,他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
她给他做了午饭,吃完后,他坚持要在她洗碗时站在她旁边,“至少我可以负责把碗擦干放进橱柜。”
他虽然一直给她积极阳光的正面形象,她却也多多少少会顾虑到残障人士的心态。
他既然说了要帮忙,若是执意拒绝,恐反而伤害了他的自尊心,于是她接受了他的好意。
“你一个人的时候,也自己洗碗么?”
她一边给碗碟打上洗洁精,一边随口问道。
“当然。”
“哦。”
朝露发现这个问题其实不大好,稍不留神,便会说错话,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就不愿再继续问下去了。
没想到,褚云衡却很敏感:“你是不是想问,我一只手,是怎么洗的?”
“嗯。”
朝露很窘。
褚云衡淡淡地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打开水龙头、倒上洗洁精、一个一个慢慢洗啊。”
他的口气有点在说像那个很经典的笑话:怎么把大象放进冰箱?分三步:第一步,打开冰箱门;第二步,把大象放进去;第三步,把冰箱门关上。
说那个笑话的时候,还就得这样语气平平淡淡的,乍一听像是个极认真的回答。
而这个回答,恰到好处地破解了朝露的尴尬。
因为她知道,她对她的发问并不介意。
她干脆鼓起勇气,问:“其实,我是在想,你的右手需要拄拐杖,那样的话,不是连右手也不得空闲么?”
“我可以脱离手杖站立,”
褚云衡说话间把手杖靠着流理台放下,“我的复健毕竟不是做假的,人体是很奇妙的,我的身体重心已经被调节到我的右边,因此我可以只靠半边身体便站得很稳。
事实上,即使没有手杖我也能走上几步,只是走不远,更走不快。”
他是那么坦然地谈论起自己残障的身体,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不可以做到什么程度,都说得明明白白,既无自夸,更无自怜。
提起复健,朝露忽然想起那个林书俏,便说:“你有一个好的复健师朋友。”
“啊,你是说书俏。
她是个很优秀的复健师。
我是去了德国之后才认识的她。
她那会儿还在德国一家康复疗养院实习,我又是个中国面孔,所以慢慢熟悉了。
那个时候,我的身体状况已经比刚苏醒过来时进步很多,最开始锻炼的那段时间,才是最艰难的。”
褚云衡的脸上露出难得的隐忍表情。
朝露感觉得出来,那背后掩藏的磨难。
母亲曾经说过,他在一场严重车祸之后昏迷了好几年,醒来后周遭种种早已物是人非,身体又遭遇了失能的痛苦,想必,那是段极其难熬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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