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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未见,苏洛的武功更上一层楼,竟是能仅凭自身的内力便抵挡住他苦练了多日的天魔噬心*,绯刃的刀势变得更加诡异,融合了苏淮与异域的精髓,每一刀每一剑都使得恰到好处,纵使他内功高出苏洛些许也奈何她不得,而天魔噬心*并不善于持久之战,体内没了足够的内力供那蛊虫吞噬,萧云只觉得心脏处一阵阵的钝痛,仿佛再过一会儿那蛊虫就要昂头开始吸食他的血肉一般。
他撑不了多久了。
萧云在心中苦笑,面上却丝毫不肯示弱,咬咬牙又是一轮猛攻刺向苏洛,绯刃与苍钧在空中来回碰撞,浑厚的内劲四下飙飞,将大堂的墙壁刮出一道道狭长的刀痕。
众人都道他状似疯癫,竟是如此不顾一切的要毁了苏洛,以至于对濒临灭亡的云湖盟见死不救,他却知道这不过是生命中最后的狂欢,与叶清那一战恰逢他体内魔功的突破阶段,他没能撑过蛊虫的反噬,如今已是灯枯油尽,只剩下个空壳而已。
人之将死,心中的执念便也愈发深厚起来,他是如此的想再见一见苏洛,想从她眼中看到与从前一样信任与默契的神情;即使是他自己毁了与苏洛的过往,他也止不住心中的怀念,接受不了她即将嫁作他人妇的事实。
又是一轮激烈的交锋,绯刃与苍钧猛烈的碰撞,爆发出巨大的脆响与一串明亮的火花,两人被迫拉开了距离,各自平顺内息后又同时向前,刀刃再次撞到了一起。
苏洛一袭大红嫁衣在内息涌起的风中烈烈舞动,手中的绯刃平举,利刃上泛着一圈通透的绯光,与她嫣红的嘴唇与决绝的神情交相辉映,竟投射出一种惊心动魄美丽;萧云一时间看的晃神,交锋之中的苍钧便偏出了一离,堪堪与绯刃擦身而过。
嗤——利刃刺入*的闷响,那偏之一离的交锋让绯刃穿胸而过,直直刺入了萧云的胸口,连同那处还在涌动的蛊虫一起贯穿,狠狠的钉在了墙上。
苏洛握着绯刃的手一颤,看着被自己亲手钉在墙上的萧云,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最后一击之时萧云理应躲的开,却不知为何慢了那么一拍,高手之战失之毫厘,那一瞬的失神已然注定了他的败局,苏洛却是没想到他会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来接受这个事实。
“咳咳……”
萧云艰难的伸出手,搭在了苏洛紧握着绯刃的那只手上,一张口便咳出了大片的血;那血中已然泛起了乌黑,显然不是因方才之战而受的伤,他微微抬起头,看着睁大眼睛有些无措的少女,扯出了一个微笑,“……我果然还是打不过你,哪怕是得到了这绝世魔功……”
萧云的眼神清亮而温和,所有的邪性似乎都随着胸口死去的蛊虫一般消失了;那一眼看的苏洛心中剧颤,仿佛回到了她与萧云初识之时,那时候的萧云也是这样清亮而温和的眼神,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正气,让旁人丝毫不敢生出僭越之心,也只有初出茅庐的苏洛敢在那万众瞩目的大会上公然挑衅他。
“……最初的你,远比我厉害。”
苏洛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萧云,声音异常的艰涩,“当初在擂台上你一剑挑飞绯刃的时候我就在想,原来山外面还有这么厉害的人……习武一途最重要的是澄澈如初的心境,而你心中装着江山名利,每一剑都要瞻前顾后的思虑,每一次胜负都要在意剑势之外的考量,何以会是我的对手?”
“呵……”
萧云闻言低声笑了起来,这一笑口中却是涌出了更多的黑血,带走了他所剩无几的生命。
他艰难的抬起头,视线越来越模糊,却努力的想要看清楚眼前的少女,“……你说的对,我萧云的一生……都在被得不到的与已失去的东西所束缚……”
他费力的睁大眼睛,想要好好将此时的苏洛刻在心中,留在他最后的记忆里。
一袭大红嫁衣的少女手握着绯刃,玛瑙耳坠将她面上的绯红与眸中的水波晕染成天际最灿烂的云霞,美的惊心动魄,萧云颤巍巍的抬起手,轻轻抚了抚少女柔软的脸颊,心中愈发的不舍与苦涩。
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有朝一日,阿洛会像这般穿着最美的嫁衣成为他的妻子?
却也是他自己,亲手毁了这个最美的梦境。
“阿洛……”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苏洛唇边的血迹,“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便是你……”
萧云的手重重的垂了下去,指间沾染的鲜血在苏洛的唇上留下一抹触目惊心的红,再也没了声息。
苏洛抽刀,眼见着萧云失去气息的尸体在自己眼前倒下,惶然的退后了两步,仰头闭上了眼睛。
回忆如潮水般漫了上来,与萧云最后含笑的眼神重合在一起,铺天盖地的将苏洛淹没。
她想起最初遇到萧云的时候,意气风发的少年固执的介绍自己是萧府的后人,不顾周围人的议论纷纷,用手中的苍钧剑将让所有人都乖乖闭上了嘴;她想起试剑大会结束之时,没了去处硬要跟在萧云身后的自己,少年恼羞成怒的赶她,她却笑嘻嘻的说你比较厉害,等我能打过你的时候就不跟着你了;她想起二人联手攻破那为害一方的恶人堂时相视一笑,只觉得苍钧绯刃联手,天下无人无敌;她想起在云湖堡时的那一夜,萧云就站在她的前方,望过来的眼神却好似隔着千山万水……
回想起来她对萧云其实并无多少恨意,有的只是惋惜罢了,何以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会变作如今这般模样;她看见当初叫嚷着‘打的过你我就不跟着你的’的绯衣少女,却不想她比萧云厉害之际,当真就是二人的诀别之时。
那时的她又何曾想过,自己与萧云会以这般决绝的方式写下最后的结局。
有血顺着绯刃汩汩滑落,在地上绽开一簇又一簇醒目的红花。
苏洛在心中长叹了一声,轻轻睁开了眼睛。
那些曾经鲜活的,以为会永远铭记在心中的画面此刻都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一飘过,好似她替萧云看完了这短暂又可悲的一生,从今往后,当真是只活在记忆里的陌路人了。
一个温凉的怀抱从背后搂住了她,苏洛转身抱住来人,将脸深深埋进他的怀中,声音哽咽,“……舒夜……”
“都结束了。”
李舒夜无声的拥紧她,轻抚着少女颤抖的脊背,望着萧云的尸体与满地狼藉的喜堂,默默的闭上了眼睛,“……都结束了,阿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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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在落日楼中所发生的异变被凛渊阁的势力彻底封锁,江湖之中只有传闻说得见云湖盟主萧云出山,却死于神秘人的刀下,还将尸身运回了萧府下葬,态度可谓嚣张至极,这凶案到底是何人所为一时间众说纷纭,谁也拿不准这愈发扑朔迷离的真相。
落日楼因得萧云与苏洛那最后一战而摇摇欲坠,关门歇业了好些天,历经一番大整修后才重新开了门,却不见了那个每月在楼中义诊的大夫,在城里百姓好一阵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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