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反之意,梁三已起了有九年。
他就等着月炙灭国之时,舒言身心俱疲之日——生死,在此一举。
为了此刻,他利用自己在那些月炙投靠者眼中的地位慢慢培植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势力安插到舒言手中,步步为营,虽然谈不上架空舒言,但只要好好谋划,一朝起兵,以有心算无意,胜算极大。
而老天也似乎十分眷顾他。
舒言非但没有发现他这些小动作,还常常都给他能与大臣和将领们熟络勾搭的大好机会,自己却是越来越不爱与那些臣子们相处了。
除了一门心思算计月炙,再加上处理一些日常的政务,舒言大把的时候都用来陪太子,陪南宫春华,望着天空出神,以及到祭神台去听那里的大祭司讲玄学了。
“祭神台那边,确实不需要注意吗?”
梁三的心腹曾忧心忡忡地道,“‘浴血祭司’,恐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浴血祭司”
是安彦在九年前得的一个名号,因为他是第一个手中染血的大祭司。
当时祭神台内还有几十位其他的祭司,只是他们都道只有那个被舒言杀死的前任大祭司才是正统,拒不承认安彦的地位。
然后,据说,在九年前,安彦一口气,把那几十个人给全杀了,“浴血祭司”
的名号顿时传遍大江南北。
对此,梁三只是笑笑,“放心吧,那小子我知道。
浴血?怕是直接被一桶血给浇了吧!”
数月之后便传来消息,月炙终于受不了长年征战,内部几支势力暴起,将月炙国王斩于王座。
月炙自此被分裂为数份,其中一支较大的势力赶着给邛苍写信俯首称了臣。
梁三将叛变之日,定在了月炙降书到达的那一天。
那日清晨,梁三亲自将降书送到了舒言手上。
舒言不知为何只在书房候着,椅子倒放着面对着门口,将书桌底下的空间掩得严严实实,他就坐在那椅上,招梁三进房。
梁三跪在地面上,看着舒言慢慢将那书卷展开。
舒言盯着信上字迹,眼中先是迸发出了已经九年未有的光芒,身子也不由站了起来,然后那光芒渐渐褪去,舒言又扶住身后椅背,缓缓坐下,一时像是被抽尽了所有气力。
再没有什么,能逼迫着他继续撑下去了……
屋外的数十名侍卫,就在此时齐齐亮刀,冲进书房内,将舒言团团围住。
梁三起身,望着舒言笑道,“陛下,你已经够累了。”
舒言又在椅上坐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梁三,笑道,“还不动手?”
“不,我并不想杀你。”
梁三摇头,“你只是已经不适合再呆在帝位之上——太子继位,才是国之幸事。”
“哦?”
舒言来了点兴致,“挟君子以令诸侯?”
梁三只是看着他,并未答话。
“无论如何,你还是杀了我比较好。”
舒言拾起书桌上的一柄扇子,敲打着自己的手心,“否则,就靠着这几十个人,你以为能关得住我多久?”
“怎会只有这几十个人?”
梁三说着,走到书房的一角,转动书架上的机关,望着被打开的暗门,“就算不提我底下那些兵——你底下的那些军队们,可全是靠着这些东西号令的。”
舒言继续用扇柄敲着手心,神色却不由得暗淡上了一分,喃喃问道,“她?”
梁三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曾经视若神明、立誓追随一生的男人,压下心底那些他也说不清的复杂情感,“我不会杀你。”
他会为舒言准备好一个足够结实的牢笼,让舒言安乐一生,却一生也无法逃离。
舒言笑了,“有一件事情,你说得很对。”
他将手中扇柄抬起,抵住自己的心口,缓缓道,“我,已经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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