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姐姐出嫁时,锦娘告知过姐姐,不可让姐夫入官为臣,姐姐怎可由着姐夫?”
林漠莲笑笑:“我同林越琦说起过,越琦说,男儿志在四方,怎可甘于在市井做一个卖豆腐的小人物?后来果真如你所说,越琦的脾性太过刚烈,终是死于这混乱的朝纲之上。
只是没想到,方家的那场大火,毁了整个方家,毁了你我。”
“姐姐,我这样说,你许是不会同意,但是姐姐,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罢方锦娘挣扎着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跪于林漠莲跟前,林漠莲叹了叹气:“傻丫头,如今方家只剩你我,我曾以为三年前你就同爹娘他们去了,只是没想到你活了下来。
从小你便被爹爹严格教育,这些本来就应该由我承担的,偏生因为我身体不好全强加于你,本就是我亏欠于你。”
林漠莲扶起方锦娘,拍了拍她膝上的尘土,“说罢,要几张?”
“姐姐,三年前我本也该同了爹爹他们去,后被庄墨玄囚在了废宫,当初因为哭闹着求他放了我,他不允,便想着自己逃,没想到从宫墙之上摔了下去,摔断了腿。
那天又下了大雨,第二天被人发现晕死在雨中。
这腿因救治不及,又感了风寒,便也就废了。”
文祁的眼里带有些晦暗,又听得方锦娘继续说,“他囚着我是怕我毁了他,而如今,我便是要毁给他瞧瞧。
他毁我家,毁我自由,我自是不能这般轻易撒手。
所以,我要的易容面具越多越好,各式各样的最好。”
“我明白了,给我一些时间。”
林漠莲喝了杯中茶,“你如今可是住在将军府?若我做好了,便给你送去可好?”
“劳烦姐姐了。”
林漠莲别开了头,额前碎发零星落下,她的肩依旧单薄,粗布大衣遮住了她的妙曼身姿,她抬起头直视着方锦娘的眼睛,那双泛着秋波的眼里有着迷蒙的雾,方锦娘为林漠莲重新斟了一杯茶,林漠莲此刻才将眼中那一抹伤感化去,轻轻笑了一笑:“锦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即便我亏欠于你,你也曾告知我越琦的下场,可我也知道筹划者是你。
锦娘,三年前你便通盘谋划好了,包括越琦的入仕和他后来的死,你唯一没算准的,便是庄墨玄会负了你,灭了整个方家。
这三年,所有的事都按照你的计划在进行,庄墨玄也是狡诈的人,在你的安排下他将唐珏的太子之位保得甚妥。
就算如今你回来,也有些事是你无法掌控的。
锦娘,我曾以为我亏欠你甚多,如今,我赔进了我丈夫,给了你面具,我们便不再相欠了罢。”
方锦娘只管听着,眼里一片清明:“这些我都是知晓的,是我对不住姐姐。”
林漠莲摇了摇头,看向文祁,文祁一直低着头,似在咀嚼着她们的对话,感受到林漠莲的目光,他抬头冲她笑了笑,左颊浅浅的梨涡煞是好看,眼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林漠莲有一瞬的恍惚,继而抿了一口茶,举手投足之间都显出了大家闺秀的修养。
“说这些已是没用了,人去了,我也是明白事理的。
如今你来找我,和将军一起,想必你是帮着十四爷的,只是你得费些心思了。
你如今的对手,是三年前的你、庄墨玄、唐珏,以及护着唐珏的所有朝中大臣。
锦娘,做为姐姐,我只能告诉你,万事小心,方家,只剩下你方锦娘了。”
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下,文祁推着方锦娘出了门,林漠莲站在门口看着方锦娘,似是想说什么,终还是忍住没有说。
直到方锦娘和文祁从她眼中消失,她才转过身坐在桌旁,握着已然冷透的茶水,眼底迷蒙着雾气。
方锦娘和文祁来到马车前停了下来,锦娘回头看了看那间破旧的小茅屋,伸出手,雨水打在手心,让她感到刺骨的冷。
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地皱了眉,文祁让她上车她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方锦娘将手收回,覆于自己的双膝之上,缓慢地将头低下,快触及膝盖时又抬起头看着雨帘,就像雾里看花般看着那间简陋的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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