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去想他来这国师府的目的,就当他是上天安排来与我相逢一场陪我度过那段无尽的漆黑岁月。
他说他定会回来找我,这种誓言戏文里有很多,往往都已悲剧结尾。
初时还有一二期盼,再长大些后不过是一笑了之。
或许他只不过在哄个孩子,或许他说的是真心,但人生的每一日都会可能产生无尽的变数。
例如师父抓鬼抓到一半突然撂摊子不干了,让求助者活生生被吓死;又如方晋练剑练到一半,内力大增,绝世武功无师自通;更如那个人已经死在回国路途或皇室斗争中。
毕竟我打听了许久,也未曾听过哪家皇子有缙德这样的字号……
药粥里添加了安眠的药材,喝了不久之后我就步履飘然地爬上了床,又是一场酣眠。
将军大人临行前大掌探了探我的额,低声道:“我就在外间守着,公主有事就传。”
我睡思迷蒙道:“你守着作甚?不是有丫鬟吗?”
“将军府中除了伙房外院,内院皆是小厮伺候。”
我一惊,坐起身来:“原来你好这口!”
“……公主还是睡吧。”
他轻柔一掌将我推回枕头,一沾枕头,睡意如水草般卷去了我所有知觉。
许是前段时间睡得太多,这次无多久我便醒了来。
醒来时外阁那厢有低低絮语,几人都极力压低声音,却还是不难能听出争吵的意味来。
在听墙角前,我犹豫了一下。
以前与方晋看戏时,里面偷听地都会被对方一声大喝后发现,外带附送钱币、毛笔、石子等等暗器。
不过既然被发现的结局已经注定,那么偷听这一剧情也已注定发生,我坦然无愧又愉悦地趴在门缝边上听起来。
“且不论你能不能就这么娶妻,就看她的身份,也是忌讳中的忌讳,于你百害而无一利。
谢商,还捣鼓你的破药杵作甚,还不过来帮老子通通这犯了混的脑筋?”
这嗓门很粗,架势很足,明显是久任军中的一员大将。
不过看他说的话,倒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型。
“我只是名郎中,只懂救人医身,不通男女之情,这事我说不上话。
哪天你要是快死了,我倒可以出谋划策。”
这话说得文文弱弱的,只是后面那句不免让与他对话的人维持不住涵养来。
“我揍你个老子娘的,谢商你说你是不是还在忌恨当年那桩事来?!”
“将军,任齐的话并非全无道理。
婚姻之事并非儿戏,且若传至老妇人那边,就事态非小了。”
外阁里倏尔响起另一道声音,话不长音不高却让满场寂静。
我凑着耳朵一愣,怎么就突然牵扯到了景晟的娘亲身上了。
说得也对,大概谁家母亲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个傻子回了家来,哪怕这个傻子是个有着镀金外壳的公主。
心跳七上八下就等景晟他如何应答,突然趴着的门板旋了开,身前一空整个人就落了下去。
“公主想听尽可敲门进来,为何趴在这里,若是被误认为刺客误伤了怎么办?”
景晟提着我一条胳膊将我捞了起来,从语气里倒是没有发现被偷听的不悦。
我眼神迷茫地看向他说话的方向:“他们为什么一个劲儿阻止你娶妻?难道,难道……”
我一捂脸,悲恸难抑道:“就算你真有那样的毛病,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未来婆婆也不要担心,我会好好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