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创作嘛,免不了稍作润饰,我心安理得。
随后又汇报了一下今日喝了几杯茶、吃了几盏饭,正预备描写一下自己接到信后的激动心情时,一只小蛐蛐撒腿蹦到了土罐子外,心一慌捏着笔戳去。
蛐蛐没戳着,倒是把这只上好的夔毛笔给戳断了。
我和莫小媚都不是擅长舞文弄墨的人,家中存着的笔墨不多,唯几只放在前边厅堂里备给客人用。
想着,捶了捶折久了酸麻的膝盖,爬起身来往东侧回廊而去。
约是中元节的缘故,今夜并没听到来这巡逻的鬼差的打更声,唯阵阵夜风穿过垂柳低树,摇得树枝横斜乱颤,乍一看张牙舞爪的同鬼影般可怖。
作为原身比鬼还慎人的尸妖,我本不应害怕,可坏就坏在我忽得想起白日碰着的那只无脸厉鬼来。
这道理就和做人时遇见了疯子,你并不害怕疯子本身,你怕的只是他的疯狂不讲道理相同。
廊下本挂着一排的竹篾灯笼,可莫小媚嫌丧气统统一把狐火给烧得干净。
提着胆子循着长廊战战兢兢走了几段,好在并未真遇着什么。
没有灯火照明,眼睛绷得久了有几分酸累。
病愈之后,这身子有些地方使得总不如以往有劲儿,例如这双眼睛在夜里使唤得便不大得力。
也不是说它看不见东西了,只是瞧得不怎么清楚,倒和我做人时一般来。
揉了揉眼睛,正要使个法子点团冥火出来,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嗖得滑过了墙头,带得墙头那株红杏摇曳生姿。
来不及嚎出手,就听转角的前庭里传来衣物拖过地面、绵而细的沙沙声,那脚步往这边行了两步,停了下来俄而又回转了去。
看了眼空荡荡的墙头,我躲在柱子后小心望庭中望去,这个时辰是谁在这里会客?
廊桥曲瘦,白石如璧,点点萤火坠在竹叶尖上。
青竹如幕遮掩了那人的姿容,仅能观望见着他拂去矮石上的尘土,对着粼粼湖光坐了下去。
静坐了一炷香的功夫,等得我心焦直想上去逮着人看清时,那人有了动作。
他举起宽敞的袍袖,从中取出了个细长的棍子,待他抽了封绳我才发现那是卷画。
天云晦暗,又隔了段距离,我撑足了脖子也看不见画中如何。
双指一叠,捏了个诀隐去身形,偷偷摸摸地就往他身边挪去。
许是看得太过出神,我中途踢到了一个花盆,踩碎了一段树枝,掉了一挂钥匙都没惊起他的注意。
他仍是一动不动背对着我凝视着画卷,甚为关注。
我想这里面不是有个绝世美人就是有篇绝世秘笈,总之都能让人走火入魔、如痴如醉。
待我在他身后立足了脚跟,才瞧了个分外清楚,也容不得我瞧不清楚,画中乃是片空白。
再向下移了目光,费神认清了落款,这竟是我在床底下发现的那幅姬华胥赠于我的画来。
酆都之中的老鬼告诉我,只有心中存了所绘之人才能看见画中细明。
我苦恼思索这“存”
究竟是怎么一个存法,莫非姬华胥其实画的不是我而是他曾经的爱人?先前日思夜想画了出来,后来因某某事情变了由爱生恨了,但又舍不得撕了就随手赠给了我?
“有些事我以为你这样就会明白,却忘记了你心中并未有我,又如何明白呢?”
他对着画卷低叹一声,我一个趔趄差点掉下池水中。
这声音甚为耳熟,七成的像姬华胥但偏年轻了几分,唬得我好一大跳。
如此大的一番阵仗,他浑然未觉只顾盯着茫茫白卷。
这情景在旁人看来,定诡异的紧了。
我犹豫再三,遂绕了半圈想到他面前看个究竟。
慎重地挨着他斜了几小步,他头一偏又转向了另一边,我牙一咬沿着湖边蹭了几步,歪歪倒倒半边身子架在湖面上。
孰料他往里边又侧了侧,避开了我的视线,额角狠狠跳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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