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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华风点点头,烛光洒在他半张脸上,另半张脸在阴暗之处,叫人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想。
老大夫叫来了净月与尤嬷嬷,说了些贴身伺候时当注意的事项,随后,又写了几味药,尤嬷嬷看过了,小声叹气,苏华风问:“有什么问题么?”
本来许仲延去世,府内就乱糟糟的了,许知瑜再一晕,阖府上下乱成一套,得亏得苏华风忽然进了门来,还带了赵大夫,否则……因而,尤嬷嬷对苏华风很是改观,至少此时,甚是信任。
她说:“其中有一味药方,府内小药房刚好用完了。”
苏华风听罢,说:“不必担忧,此行而来我也带了一些可能要用到的药,让赵大夫和浩初带你去马车上拿。”
尤嬷嬷心怀感激,连忙应是,几个下人就这样出去了。
如此一来,房内只剩下许知瑜与苏华风。
许知瑜此时已能完全睁开眼睛了,虽然额角仍疼着,但显然比方才好多了。
她看着帐顶眨了眨眼睛,忽然听到苏华风低声问:“醒了?”
他或许有一阵没有润润喉咙了,此时声中带着一点沙哑,在这样的昏暗里,显得温柔又克制。
隔着轻纱,许知瑜知道他不能看到她是否真的醒了。
以他的性子,如果她不应声,一定会忽然的掀开了轻纱。
于是许知瑜又闭上了眼睛,她眉头微皱,睫毛也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着。
过了好一会儿,苏华风却没有任何动静。
她复又睁开眼睛,朦胧之中,苏华风一手靠在桌上,撑着自己的脸颊,另一手则轻轻揉着自己的眉间。
隐约间,一声细细的叹息拂过她的耳畔,细得如雪片落在树梢,如热蜡沿着烛台缓缓流下。
在许知瑜的印象里,苏华风从来没有叹过气,他从来都是骄傲的,总是对自己做的事把握十分,只要他有所动作,则必然要获得什么,不需惆怅。
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叹气。
这么一刻,她心里有些沉重,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也说不清,道不明,她将目光移开。
又过了一会儿,苏华风忽然又开口了,这一次,他像是笃定她已经起来了,宽慰道:“死生本非由己,有些事,改不了便是改不了。”
他从未劝慰过别人,因而半晌后,才觉得自己的语气并不是很合适,又说:“你别太伤心,大夫说了,伤身体。”
想来京中才子也有不知如何才能说得更好的时候。
许知瑜垂下了目光。
不多时,大夫与尤嬷嬷一行回来了,还带着煎好的药而来,期间,赵大夫时常对尤嬷嬷说着煎药注意的事,听得尤嬷嬷连连点头,说着下次必定会再注意些。
许知瑜自己撑着没什么气力的身子坐起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自然引起了外头人的注意,尤嬷嬷半掀开轻纱,忧心忡忡问:“瑜姐儿,现在感觉人怎么样啊?不晕了罢?”
她微微摇了摇头。
隔着尤嬷嬷抬起掀纱帐的手,她只看到苏华风鼻子以下的部分,他嘴唇薄薄的,紧紧抿着,忽然松开,张了张口,似乎要说什么。
许知瑜心里一紧。
然而,他却转过头,缓步走出了房中,暖橘色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一格一格地在房中移动,随着他出门的步伐,影子也消失不见。
门外,方才稍停的风雪,再度隐隐发狂。
一句都没有……可,他想说什么?许知瑜移开了眼睛,抛开了乱糟糟的思绪。
“来,姐儿,吃药。”
净月用勺子搅了搅碗底,说,“凉了就不好喝了。”
许知瑜点点头,她嘴唇有些苍白,自己拿起药碗,沾着那边缘,一饮而尽。
药很苦,到她嘴里的涩感,一点点侵蚀她的喉咙,总算是一碗药饮尽了,许知瑜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小声说:“表哥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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