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米耳先生与霓喜一句生,两句孰,然而谈不上两句话,梅腊妮却又走了回来,只说厨子一切全都明白,不消在旁监督。
米耳先生知道梅腊妮存心防着他们,一时也不便支开她去。
筵席上吃的是葡萄酒。
散了席,回到客室里来喝咖啡,又换上一杯威士忌。
霓喜笑道:“怎么来了这一会儿,就没断过酒?”
米耳先生道:“我们英国人吃酒是按着时候的,再没错。”
霓喜笑道:“那么,什么时候你们不吃酒呢?”
米耳先生想了一想道:“早饭以前我是立下了规矩,一滴也不入口的。”
他吩咐西崽把钢琴上古铜烛台上的一排白蜡烛一齐点上了,向梅腊妮笑道:“我们来点音乐罢。
好久没听见你弹琴,想必比前越发长进了。”
梅腊妮少不得谦逊一番。
米耳先生道:
“别客气了。
我那大女儿就是你一手教出来的。”
梅腊妮背向着他们坐在琴凳上弹将起来。
米耳先生特地点了一支冗长的三四折乐曲,自己便与霓喜坐在一张沙发上。
那墙上嵌着乌木格子的古英国式的厅堂在烛光中像一幅黯淡的铜图,只有玻璃瓶里的几朵朱红的康乃馨,仿佛是浓浓的着了色,那红色在昏黄的照片上直凸出来。
霓喜伸手弄着花,米耳先生便伸过手臂去兜住她的腰,又是捏,又是掐。
霓喜躲闪不迭。
米耳先生便解释道:“不然我也不知道你是天生的细腰。
西洋女人的腰是用钢条跟鲸鱼骨硬束出来的。
细虽细,像铁打的一般。”
霓喜并不理睬他,只将两臂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腰。
米耳先生便去拉她的手,她将手抄在短袄的衣襟下,他的手也跟过来。
霓喜忍着笑正在撑拒,忽然低声叫道,“咦?我的戒指呢?”
米耳先生道:“怎么?
戒指丢了?”
霓喜道:“吃了水果在玻璃盅里洗手的时候我褪了下来攥在手心里的,都是你这么一搅糊,准是溜到沙发垫子底下去了。”
便伸手到那宝蓝丝绒沙发里去掏摸。
米耳先生道:“让我来。”
他一只手揿在她这边的沙发上,一只手伸到她那边沙发缝里,把她扣在他两臂之间,虽是皱着眉聚精会神地寻戒指,躬着腰,一张酒气醺醺的脸只管往她脸上凑。
霓喜偏过脸去向后让着,只对他横眼睛,又朝梅腊妮努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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