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应天顺时,海内更始,天下风声,何得何失?朕加意也。
中书左散骑常侍岳卿之言,朕深以为善。
天下之治,必当天下之贤共理。
自古人心风俗,皆系于政教之得失,系于国脉甚重,然其间消息甚微。
朝臣不言,且天下贤士亦多隐于岩穴,岂有司失于敦劝欤?朝廷疏于礼待欤?亦朕寡昧未足致贤,暴虐拒堵臣谏欤?若何贤士大夫、幼学壮行,终甘沉寥没世?天下甫治,朕愿与诸儒讲明治道。
凡我君臣,当以忧盛危明之心,不为苟且便安之计,其于民生风俗之细,尤当时时体察,上闻朕听,整纲饬纪,正人心以正风俗,亮工熙绩,莫重于斯,期与天下贤士臣子共交勉之。
今感于户部租赋之调,特诏精于算科者,于明年二月州试。
四月十二着礼部开明算于五科之另。
朕业已新开博学鸿儒科,望各地长吏悉荐野贤,以弼朕求贤之心。
"
这二旨齐下,可谓干净利落,轻描淡写地便将租赋之法永录国典,使之传于后代万世,再无更改。
这动作快得让人几乎回不过神来。
直到半月后,朝局才出现了微妙的浮动,由中央到地方,渐渐扩开其影响,两种声浪慢慢交汇,渐至白炽。
在这十一月的日子里,整个碧落都陷于新法的欣喜与恐慌之中,谏官冒死以谏的上疏由当初的稀声,到现在的源源不绝,而且日有高涨之势。
岳穹与项平一直努力维持着这份平衡,闻家明面上虽是支持新法,但骨子里却并不愿新法有多少革新,故此时抱的是冷眼旁观的态度;而孙家于此时倒是多方相助,一推行下去,处事都极为小心,不用说摄政王孙预,就是刑部尚书楚正廉,中书侍郎章钺也都协从护航,压下许多言论,务求新法顺利推行。
地方上更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种种流言四起,虽是支持声浪偏高,但反对之声亦是不可小觑。
只是谁也没料到,这一切很快便在十二月的一场圣驾亲临的阅兵纵猎中被一场震惊天都的大案所轻轻盖过。
每岁季冬,禁军南北二衙与天都折冲都尉率五校兵马之在府者,皆有训阅之仪,这是年底最大也是最后一桩军政之事。
每年必办,去年因藩乱而停,今年是为补足,本就是重事一件,更何况此番还是碧落女皇亲临到场,训阅之仪尤当办得隆重又隆重了。
十二月初二,大风,雪霁,山川一清,虽严寒瑟人,但皑皑白雪,朗朗日照,终令人心气为之一振。
是日,妫语固是强打精神,整装盛服,就是朝中百官也都细整仪礼。
本为卯半才出行伴驾巡幸景海城之东城昭华,除去摄政王执政期曾随摄政王巡检过府兵的大臣,其余人都是彻夜未眠,以备次日当守之礼节。
即使,所谓礼节也不过是随驾而立,说些奉承之语。
至于禁军南北二衙之兵与府兵,早于一月前便潜心以备。
毕竟天子幸阅几十年未尝一遇。
今为天子亲政初年,幸阅军仪可谓是别有深意之举,断不可出一点差错。
卯初,百官已陆续集于皇城正内东门之东昌门。
在候驾之时,也与同僚闲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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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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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扬波默立沉思的身形微转,回过头来,见是同部的左侍郎王修远,便拱手一礼,"
王大人。
"
王修远呵呵一笑,发福的身子将官服的前摆吊得老高,微显滑稽,"
水大人如今可是发达了,怎么还起得如此早?听说太傅大人都有意招大人为婿呀。
"
语中隐带讥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