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费那般好嗓子。
燕子京道:“叔叔不必可惜。
庄子云:‘寿则多辱’。
若能了却旧债,我在这个年纪能瞑目谢世,是天大的好事。”
端午心说:好人无寿。
这种男人,贻害百年。
“子京啊子京……”
老者长吁短叹,声音渐不可闻。
甲板微动,楼梯嘎吱。
端午匍匐一边,垂下眼,等那两人下船通过。
福字锦袍缓缓而动,在她面前一顿,才步履沉重地去了。
随后,她眼帘内飘过一袭白袍,扬长而去。
端午仰面,出乎意料,那人贩子背影,秀雅疏淡,像霜样清白的月华。
泉州之夏虽比不得廉州苦热,可也能叫常人脱层皮。
因此男人全穿戴随意,只求轻便。
可燕子京浑身上下,跟端午初见他时一样,严严实实,一丝不苟。
端午颇觉此人几分滑稽。
他救了她后,毫无心肝将她当成白捡货物卖……所以,滑稽归滑稽,端午笑不出来。
她擦完了一层,到楼上去擦上层。
不少仆役已回到船上,虎视眈眈。
此刻要跑,基本没门。
端午不愿多想,进了最大的一间舱房。
那舱房跟奴隶们的舱房,有天壤之别。
一尘不染,充盈萱草清香。
象牙席子,水晶镇纸,碧玉算盘,薄胎瓷杯,无不清凉致爽。
铺盖上搁着几本帐簿,一支铁笔。
床头摆着盆奇异的红兰,煞是好看。
端午转悠到帘幕后,里面有张大桌,供奉着一尊真人大小的海神娘娘天妃坐像。
天妃面前所供大堆蜜桃,有个桃沾染香灰,还烂了点。
端午好多天没吃过水果了……她心思一动,用手擦了香灰,不顾烂的,三两下全吞。
她把桃核儿丢天妃背后的佛龛。
重新堆叠盘中桃,横看竖看没破绽,才高兴。
本来已要走,无奈她手臂和腿上的小红包,突然作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