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木梳缓缓插上发髻,流目瞪了他一眼,“在我身边站了一天了,究竟想说什么?
聿修又沉默。
她鼓着气瞪他,终于好气又好笑罢了,“聿木头。”
她低低地学圣香骂了一句,这人就是这种德性,有时让人觉得很是好笑。
这样的沉默已经好多次了,自从他决定辞官就常来陪她饮酒,有时候她觉得他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但怎么等也等不出他想说什么。
“下一任御史是位不错的人才,聿修既已残废,诸多不便,朝中微言既众,也无留恋之人,我也无心为官……”
聿修此刻才回答她“为什么辞官”
的问题,像是他想了很久。
“那你是为什么为官的?为江山?为百姓?为荣华富贵?”
施试眉浅笑。
“我忘了。”
聿修淡淡地道。
“忘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样答,而且还是这么认真,“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不是为朋友么?”
她微微一笑,“因为十五岁那年眼见开封强豪欺凌同住道观的朋友,你不忿世道不公,才求做官以持公义。”
聿修没什么表情,还是淡淡地说:“我忘了。”
这故事是圣香告诉她的,其中自然有加油添醋胡说八道的成分,但至少当真有过这么一回事吧?他从来不说他有过什么样的壮举,十多年为官,只一声“我忘了”
,其中隐含了多少聿修不说的感慨,她很明白,却只是一笑。
“我下个月要去江南山庄。”
他突然说。
“哦?”
她浅笑。
“大概一个月回来。”
“哦。”
“你一个人……”
“我等你。”
***
江南山庄。
江南山庄庄主江南丰负手在大堂内等着,他手头上一件杀人怪事无法处理,本想请“白发”
和姑射夫妻商量,但他们却说要上沪州采茶,请了朋友代为处理。
他不知这位“白发”
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物,如果是全不相干的人,这件事分明危险,连累到不相关的人更是不好。
这位朋友名叫“聿修”
,江湖上并无这号人物,必是初涉江湖的年轻人,这种事让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处理,也大是不便。
因此他在这里等,等着婉言谢绝此人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