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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沈妆儿没了这层忌讳,遂大大方方吩咐留荷收拾出来。
下午申时初刻,日头没那么晒了,沈妆儿亲自前往文若阁,瞧一瞧那些摆件该如何安置。
文若阁是仿古的设计,前厅后寝,中间有一道雕窗做障,寝房连着后方的水阁,宽敞明亮,沈妆儿堪堪往雕窗处一站,便有凉爽的风夹杂着水草气息扑面而来。
抬目望去,前方波光粼粼,水山一色,对岸的假山怪石构成妙景,远远似听到泉水叮咚,顺着假山滑入水泊来,当真是心旷神怡。
她撩眼扫视一周,见小丫头婆子在清扫,便吩咐留荷道,
“将这里头的多宝阁给挪开,架子床也不要了,将库房那张黄花梨的罗汉床给抬来,再弄一张长几来,圈椅都挪走,摆上几面红木带托泥的五足圆凳便可。”
“哦,对了,再将我嫁妆里那张竹编的躺椅给搬来,如此便够了。”
留荷将话吩咐下去,又搀着沈妆儿往后面水阁走,眉尖微蹙道,
“主子,王爷不喜这文若阁,您兴师动众搬来,王爷怎么办?”
沈妆儿扶着绣帕轻轻咳了咳,遮掩道,“王爷夏日不是爱住书房么?”
她记得每到夏季,他在她这完事后,再回去书房处理公务,夜深便不回来了,十日有七八日都在书房安寝。
他不喜凌松堂的闷热,尚且歇在书房,她何苦独自受罪。
沈妆儿扔下这话,从水阁下来台阶,沿着湖边的石径往南面走,这里有一片竹林一直延伸至花厅,石径旁堆着荫荫绿丛,更有繁花相间其中,东一片红光翠影,西一池粼粼水色,沈妆儿穿着了一条十二幅湘裙,穿梭其间,反倒成了点缀湖景的蹁跹蝴蝶。
朱谦刚从四方馆回来,手里还捏着那串翡翠十八子,思绪间已到了垂花门,随口问守门婆子王妃在何处,婆子只道在文若阁。
朱谦微微诧异,信步往文若阁方向步去。
垂花门往西连接花厅,花厅与湖泊间栽着一片翠竹,翠竹下掩映一木亭,隐约瞧见熟悉的人影往这边来,朱谦驻足候着她。
这边留荷追上了沈妆儿,见四下无人,终于将压在心底许久的疑惑道了出来,
“主子,奴婢总觉得自行宫回来,您像变了个人。”
沈妆儿采了一朵野花,擒在手里,一面笑一面问,“怎么这么说?”
留荷迟疑着道,“换做之前,您绝不会独自搬来文若阁,撂下王爷不管的。”
沈妆儿闻言神色微顿,指腹轻轻一松,那多霁色的小花被风撩起,带入细竹里。
留荷忧心忡忡,“王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子嗣着想呀。”
木亭内的朱谦一双黑眸如浸在冰鉴里,凉意渗人,手中的锦盒微的一颤,险些握不住。
烈日被云团遮去,露出一圈光晕,空气里生出一股闷热。
沈妆儿乌洞般的眼干净清透,稍稍移目看向留荷,“你多虑了,我怎会不想要孩子,只是孩子也是要缘分的....”
她的孩子还没到来的时候,若可以,她希望还能遇见那个孩子,这一回,她一定好好保住他。
窒息的痛涌入眼周,眸底漫过一片水雾。
留荷急得落下了泪,她轻轻拽住沈妆儿的袖口,恳求道,“姑娘,您好像不在意王爷了,还在因行宫的事生气吗?还是西苑那头的气没消?您这样,奴婢很担心....”
留荷这段时日冷眼观察,沈妆儿变动极大,有些乐见其成,譬如大大方方回娘家,譬如吃穿打扮皆随心所欲,可独独忽视王爷这件事,留荷不能忍,这是夫妻的大忌。
沈妆儿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深深吸着气,咬牙道,“留荷,我确实不想再追着他了.....”
留荷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失声问,“为何?”
沈妆儿眼神淡的如天边的云,“不知道,些许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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