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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仪式正式开始。
先行开道的是穿着白色长袍,打着白色灯笼的童男童女,最前面的一个童男手中端着男方的牌位,在他们之后,则是迎亲的人。
举行阴婚的时候,很忌讳发出声响。
迎亲的队伍无声无息地来到举行阴婚的女方家中,一早就准备好的女方家,堂屋正中供着女方的牌位,周围是堆成山一样的纸钱、香烛、五牲六畜、纸花纸人、馒头红纸等,屋子里青烟缭绕,香火呛人,女方的家人分立在堂屋两边,面带笑容,看着迎亲的人把牌位连同堂屋中的那些“嫁妆”
全部抬走。
等最后一个迎亲的人走出大门,女方的家人就立刻放一个供桌在大门口,上面摆满各色祭品,跪拜过各方鬼神之后,即把大门关上。
“嫁人莫回头,回头需泪流;嫁人莫心殇,心殇且断肠;嫁人莫望家,望家再无归。”
迎亲的队伍到了男方家之后,把“嫁妆”
放在堂屋或者在院子搭得棚子中,绝对不能露天放置,女方的牌位被请入男方家的堂屋,拿着男方牌位的男童,与女方牌位的女童面对面站立,牌位上披挂着红绸,这是整个堂屋中唯一的红色。
紧接着,唢呐的呜咽声在一片寂静中凭空而起,魏庄人认为唢呐的声音能沟通阴阳,是唯一能用在阴婚上的乐器。
凄切的曲调,悲凉的声音,鬼气森森,听多了,似乎连自己的神思都被牵扯进了一个黑色的漩涡里。
在这种声音中,童男、童女们端着牌位进行三跪九叩。
跪天、跪地、跪父母;叩神、叩鬼、叩阴司。
礼毕之后,仪式暂告一段落。
接下来,男方家里会摆出流水席面。
整个魏庄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聚集在此,几百口人,人头攒动,看上去热闹非凡,却安静无声。
半夜看了,即便是胆大包天的人,也会心旌摇动,冷汗直冒。
然而,那时候的魏宁,也许是年纪太小,反而感觉不到此时的阴森和可怖,他被桌上丰盛的食物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直到他长大成人,再回忆起这一幕,才恍然过来,冷汗涔涔。
到这里,阴婚的仪式也才进行了一半,至于另一半,魏宁却没有亲眼目睹,只听魏妈妈说起过,魏庄的族长会带着阴阳先生到墓地里去起棺,把这对新人的尸骨合葬到一个墓地里,再做一场法事,整个阴婚的仪式才算圆满。
若是在起棺的时候,发生点什么意外,比如地陷,棺塌,尸骨零落——这就说明阴婚的男女对彼此不满意,那么这场阴婚就不能作数了。
种种限制不一而足,很多的阴婚都是半途而废,让双方的家人劳心劳力。
魏宁被噩梦惊醒了之后,就再也没睡熟,一直到天亮,魏妈妈进来叫醒了他,告诉他,刚刚魏七爷把魏惜的庚贴送了过来,并且把阴婚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五天后。
魏宁看着手里的烫金大红帖子,这真是个烫手山芋。
“哎,庄子里有经验的都老了,这大阴婚怕有三四十年没办过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得去找庄子里的老人问问,把东西都准备齐全,既然已经是这样了,总得把事情办的妥当些,这神神鬼鬼,老祖宗传下来的事,都是有道理的,轻忽不得,一定得照规矩来,不行,我现在就去,阿宁啊,你在家不要出门。”
魏妈妈精神恍惚,神神叨叨地说。
魏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妈,“我说妈,我连门都不能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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