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温馨,人世这么多磋磨苦难,终于她要从这一趟列车上下去,与心爱的丈夫和孩儿重逢。
死亡究竟算作什么呢?
对丈夫而言,是满心的遗憾、不舍乃至愧疚,他那样一个人,怎么舍得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对遗失的孩儿而言,或许是她无法想象的哀戚痛苦,还有无比的向生的渴望……
她想到了自己,却觉得……那是她会盼望的事情,当有朝一日,去见到曾经逝去的人们,怀有圆满的心情与他们招呼,笑谈那些经历过去,坦诚对他们怀念不舍的心意,然后一并向来生走去,祈愿再世结缘。
列车轰鸣着靠站,汹涌的人潮之中岛田婆婆牵着路上遇见的孩儿下去,又冲他们挥手,叮嘱了一些话,自己一个人拎着包裹慢慢离去。
这一趟路程、这一次相遇就到此为止。
……
从车上下来以后,织田作之助也与樱子道别,低头看着她,语气平波无澜,“就到这里吧,”
不过他想了想,举起手里那一袋只吃了一半的红豆麻薯,“你要拿走吗?可以在路上吃。”
对于食物他并不挑的,只是在车上时岛田婆婆说只吃麻薯不好,为了不让老人付钱,他就自己买了饭团,把剩下的半袋麻薯放在旁边。
樱子摇了摇头,织田作之助就稍一点头,“那么,再见。”
得到她的点头回应后转身离去。
而樱子实际是没有目的地的,脱离人群之后,随意选了一条看起来人少的道路走过去,哪里巷子狭窄破烂就钻,丝毫不觉危险或其他。
有很多有趣的地方都少有人去,樱子从黑黝黝的桥洞里钻出来,衣裙上又沾了些泥,不算长的桥洞里没有任何光亮,在废弃了很久以后地上长满了青苔,一些砖块石头也会绊人,她惯常好奇地四处看,又对环境漫不关心,不小心就滑了一跤,手上也沾了些黑泥。
虽然很想蹭一下自己的脸,毛绒绒的头发又跑到脸上,痒痒的,但是手很脏,樱子埋头往越荒凉的山上走,没一会儿在一块凹陷的地势里发现一座小蓄水池,看起来水不太深,在石栏杆内围有阶梯可以下去,她慢慢翻进去洗干净手。
蹲在台阶上甩了甩手,照着不断漾开小圈的涟漪的水面,把脸颊边上的头发拂开,然后开始发呆,一阵阵风吹,今天没有昨天那样炎热,大部分的太阳被遮在云后。
有一点累,樱子蹲着不大想动,但是在水边歇息不大好,会有掉进去的可能,就小心地再翻回来,背靠着石头栏杆,也不管衣裙会不会弄更脏,直接坐下了。
叽叽喳喳的鸟雀声到处都有,一只灰扑扑的麻雀落在她前面的灌木丛中的草叶上,极其纤细的腿支撑起了圆滚滚的身体,不时张嘴叫、四处啄一下。
三三两两的蚂蚁在地上爬,有的头也大、钳子也大,还有大蚂蚁,它们忙忙碌碌地跑,找食物、搬运食物,也不觉得烦和没意思。
‘人就像蚂蚁一样’
那么不像蚂蚁的人呢?
‘或许他们是蝴蝶?’
那只本来很闲适的麻雀仿佛被什么动静惊到,蹦跳的动作来不及落下就慌张地扑棱棱飞走,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人拎着黑色的行李袋从小路上走上来,樱子没有看他,只是盯着他手中的行李袋。
成串的猩红色血液从缝隙间涌落,‘嘀嗒’、‘嘀嗒’的声音好像就响在耳边,樱子在想——是血啊,不是颜料,然后她与那个男人对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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