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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琦一听这话,突然幸灾乐祸地望向尚香,白宁离他近些,瞅见他的眼神,不由也跟着望向尚香,却见尚香正向李慕星望过来,昏暗中那双眼睛闪了闪,便黯淡了。
白宁怔了怔,再望望李慕星越发青黑的脸色,他忽地有些明白过来。
前几日隐约听说有个商人包下了尚香,当时只当是笑谈,不以为意,难道那个包下尚香的商人,就是身边这个望也不望他一眼的人?长相真是好看呢。
转过眼再望向看不清面容的尚香,心中倏地升出一阵佩服。
不简单,真是不简单,尚香明知自己容颜已老,芳华不再,却仗着一副好嗓音,在珠帘外唱一曲相思,先声夺人,勾出这些大爷们的好奇心;再放下头发,遮去难看的眼角皱纹,人道犹抱琵琶半遮面,尚香可不正应了这一句,弄出个欲迎还拒的姿态来,让人心痒痒;再走上一段摇柳步,这可是玉琉最拿手的步法,要配着好身段才能走得婀娜多姿,如风摆柳,明明是个花残柳败的小倌,却偏偏教人觉得风华绝代,最后还吹了烛火,便不用担心被人近看出面容来。
难怪,以前听小倌们说,尚香当年,曾艳冠南馆,非是虚名。
只是……身边的这位李爷与尚香之间……耐人寻味。
白宁托着下巴,直到此刻,他方觉着,今日这宴,有些意思了。
不说话,只看戏。
「哼,只怕他再喝酒,又不知要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来了。
」周爷不冷不热地道。
这回不用贾爷来打场,玉琉已识趣地缠上周爷的身,道:「周爷,玉琉给您斟酒,你可得分玉琉半杯,好让王琉也沾沾这喜气。
」
美人在怀,周爷心情立时转好,捏了玉琉一把,道:「你沾这喜气做什么,是想娶还是嫁?」
「周爷您坏死了,玉琉倒是想嫁呢,就怕没人肯娶。
」玉琉将头埋入周爷的怀里,语气倒哀哀怨怨,听着便教人心疼。
周爷哈哈大笑起来,把玉琉抱在怀里又开始动手动脚。
李慕星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这时忽然站了起来,拿起酒杯晃一晃,又放下,直接从身后小童手里拿过了酒壶,走到大厅中央,大声道:「是,我李慕星马上就要成亲,周兄,宋兄,贾兄,醉娘不喜欢男人上勾栏楚馆寻欢,所以成亲之后,我再也不会来这地方,今天是我们最后一聚。
这几年来三位待我如手足,我今日仅以杯酒相敬,来,喝干它!
」
说着,仰起头,壶嘴对唇,咕噜噜一口气,灌下了大半壶酒,然后用袖子一擦嘴,目光在尚香所坐的地方一停,四目相对,是一瞬间的风止声静,仿佛天地间再无一物,只有彼此的目光交织。
摇摇头,李慕星蓦地闭上眼,手一抛,酒壶落地,在尚香的脚前,碎成片片。
「从今……往后……再不相见……好自为……之……」音未落,人已掀开珠帘,大步而去。
贾爷目瞪口呆,喃喃道:「他今儿是吃错什么药了?什么从今往后,再不相见,上和城就这么大,生意场上应酬多,这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么?」
宋爷这时方才一笑,道:「他这话可不是对着我们说的,成了,今天就到这里,童儿,点灯。
」
「宋兄,贾兄,你们自便,我先去了。
」周爷站了起来,抱起怀里的玉琉往外走。
「哈哈,春宵不可虚度,美人不能放过,宋兄,我也去了。
」贾爷拉起尚琦,也走了。
灯亮了,尚香未动,一双丹凤眼望着晃动的珠帘,水气渐渐盈上眼眶。
宋爷站在他面前,伸出手拂开他遮面的头发,尚香缓缓转过眼眸,直视着,不敢眨一下眼,只怕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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