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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好奇问过自己爹,阿爹曾是先魏国公的书房伺候小厮,也算常家的老人了,在主子面前颇有几分体面,他爹敲了敲他的头道:“你不懂,好好服侍小少爷,做个富贵闲人就罢了,郑国公这支已是烈火烹油,富贵之极了,同出一脉的鄂国公自然要返璞归真,修养生息。”
到了常玥自己住的院子,却是有了两个玄衣英武男子已是守在那里,常来心中一惊,居然是大少爷带着的府中的二十八宿玄衣卫,其中一名向常玥恭敬施礼道:“卑职木蛟、金龙尊大少爷之命前来听从二爷之命,如有差遣,但请吩咐,另有月狐、火蛇有任务在外,正在赶回,今晚可抵达京城,听候二爷差遣。”
常玥颇为厌烦,摇了摇扇子,道:“你们先去打探一下建章军院什么时候放假吧,再看看诚意伯刘家兄妹什么时候外出,外出何地、何时,打听清楚来回我。”
两名玄衣卫领命下了。
常来大为好奇,二爷历来最讨厌建章那四杰,即使是大少爷和他们算是交好,也经常满脸不屑,如今却又为何打探起他们的行踪来了,不过常来历来知道主子没交代的事情不要乱问,只谨慎伺候着,给他倒茶宽衣,看他皱着眉头一会儿嫌茶太旧,一会儿嫌书房里头的香熏得太浓,只没一点开心的。
京郊潭柘寺,殿宇巍峨、庭院清幽,昭平帝手里捏着把泥金扇子,宽袍大袖,十分悠然地走着,欣赏那假山叠翠、曲水流觞,身后跟着穿着鲜黄袍子的常玥,愁眉苦脸地跟着,在之后跟着青衣小帽的方天喜,以及四个魁梧英伟、双目锐利、眼光四处扫量的护卫。
今日秋高气爽,京城许多游人也来了潭柘寺游玩,古刹倒是热闹。
昭平帝洒洒然的走着,走到后头,果然看到了刘廌兄妹以及朱允炆、花铉,另有一位年未及笄、清秀绝伦的白衣女子跟着,一行正在游玩,却是在观看忽必烈之女妙严公主的拜砖,那名白衣女子叹到:“净心守志。
可会至道。
譬如磨镜。
垢去明存,果然妙严大师苦修多年得了真道。”
朱允炆也笑道,“曾经是叱诧风云的女将军,又是金枝玉叶、锦衣玉食的公主,却选择黄卷青灯、夜雨秋窗,听说是为了赎其杀人过多的罪业才出家苦苦修行,还其本身,果然是栖心物外,澄清一气,才悟了真道。”
刘明舒却是嗤的一声笑道:“那些胡编出来的话你们也信了,高祖说过,军队是国家的工具,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无关善恶,妙严公主做将军之时,自有做将军的责任和担当,若是为了心软不肯杀人而战败,岂不是坑了己方的队伍,若说杀人有果报,那也应降于下令的人身上,说什么出家修行,分明是朝堂争斗落败了,不得不托庇于佛门。”
昭平帝听到这般别开生面的论调,忍不住注视于她,刘明舒平日爱穿红,今日却是穿了月白的曲裾,上头用金线挑了金花,镶了金边,头上仍是佩着金莲花冠,显得她华贵美艳,神情生动,宜嗔宜喜。
昭平帝微笑着鼓掌道:“好一份高论,佩服佩服。”
朱允炆一行早就瞥见了他们一行,却是与常玥历来不对付,所以没有招呼,看到了他鼓掌搭话,也只得转头应酬。
昭平帝微笑施礼道:“在下易晨,拙妻是常玥的远方堂姐,列位有礼了。”
朱允炆早已认出正是上次在快意楼二楼下来的贵气逼人的公子,便还礼不迭。
常玥也上来施礼,刘明舒却仍记得他上次的刻薄话,寒霜覆面。
昭平帝微笑道:“在下的妻弟上次中秋出言不逊,得罪了这位小姐,在下代为赔罪,希望列位看在他年纪尚幼的面上,一笔揭过才好。”
刘明舒轻轻撇了撇嘴,却看到常玥上来向她施了一礼,却是面红讷讷,一贯逞强惯了,到底说不出道歉的话来,朱允炆看他尴尬,毕竟念着和常玦的情分,便笑道:“一些小事,不要再提了,刘小姐心胸宽广,不会放在心上的,今日秋色如此之美,我们不可辜负了,易公子也是来此游玩么,不若一起同游。”
几句话轻轻开解掉了。
一行人便在寺内同游,众人发现昭平帝相貌潇洒,谈吐文雅,知识广博,又兼斯文和气,心下都好感大增,倒是其乐融融,相处甚谐。
不觉走到寺院后松树下的亭子内休憩,花炫看到亭内有棋桌,便笑道:“可惜没带棋子,不然正可手谈数局,已是多时不曾赢过允炆兄了。”
昭平帝笑道:“这有何难,我和这里的方丈略有些交情,且派人去和他借一副便好……倒是也想请教一局。”
说罢便示意身后的护卫前去借棋,顷刻果然拿了一副白铜镶边的湘妃竹棋坪,两个贮着云南窑棋子的紫檀棋筒来了。
花铉便让了易晨,先在亭内下起棋来,众人却是发现,这位易晨公子果然弈棋之术甚高,花炫才下了几十回合,便投子笑道:“易兄果然棋艺高超,在下认输了……恐怕只有允炆兄能与之一战。”
众人大奇,皆因花炫已是棋艺上佳了,居然才下了数十手边弃子认输,果然这易公子颇有一手。
昭平帝看着刘明舒诧异的目光,心中暗自得意,他自幼是由皇祖父亲自临枰教的攻守杀夺、救应防拒之法,这也是他唯一可以痴迷而不被母后责怪的娱乐,闲极无聊的时候他甚至自己和自己对弈,而皇祖父每次看他心算棋局飞快,十岁上下就已能胜了皇祖父三子,也十分感叹,常常多次赞叹夸奖,他更觉踊跃,时常让人找了古棋谱来一一琢磨,演谱推敲,甚至学习下过盲棋。
朱允炆微笑着上来道:“既如此我来请教易兄一局。”
众人一旁观战。
刘廌却是早就嫌不耐烦,却是与常玥一拍即合,在一旁投壶,常玥本就是纨绔中的祖宗,投起来居然十投十中,倒让刘廌刮目相看,又将壶放远了些与他赌了彩头,又让护卫也来比投,大呼小叫,煞是热闹,引得过往行人频频张望。
一时之间朱允炆居然和昭平帝奕了和局出来,朱允炆却已是全力,见对面昭平帝始终风姿闲雅,不慌不忙,不禁暗暗钦佩,当下便邀了一同前去吃饭。
易晨笑着同意了,一行人便在潭柘寺内点了个素斋,潭柘寺素斋十分精致,便是只想吃肉的刘廌也吃得颇为开心,筵席中谈笑风生,就连常玥也放松了下来,又拿出昔日花花太岁的派头,说起吃玩,头头是道,倒让众人一直以为他是草包的也颇为改观,倒不是一味胡逞瞎玩之辈。
这日宾主尽欢,回去的车上,昭平帝笑道:“再打探他们下次休息的时候,你举办个蹴鞠会吧,我看他们对蹴鞠也颇有兴致的样子……”
又合上扇子道:“客人得好好选一下,得好玩年轻的,又不可粗鲁不文,还有不能认识朕的……对了,御前侍卫里头有几个家世不错人也沉稳的。”
边说边陷入了沉思,又想起今日刘明舒的一举一动,一嗔一笑,不觉微笑起来,先只以为刘明舒只是善武,未料到却是也能弈棋也能赏乐,文理颇通,并不是那种一味逞强好胜的性子,质朴娇憨,妙语连珠,天文地理都可谈及,想法又多和常人不同,果然只有青田先生才能教出这样的妙人儿,若是能和她相守,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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